“她是天生克母的命。”龍四爺的話突然又從心裏冒出來,正疾步奔走,卻又一呆,冷雲歌正站走廊拐角處,凝望著自己。高高的身影,那樣卓爾不群。巫離驚喜之下,向前走了兩步,突然回過神來,不能在這裏和他說話!不能讓他認出自己!忙閃身下了八樓。
到了醫院門口,徘徊了半小時,才見冷雲歌和一個中年婦女,一個中年男人,一起走了出來。那女人一邊上車一邊對冷雲歌說:“讓你回家老不聽,注意在外麵吃好點,不要天天熬夜,星期天回來我燉點湯給你喝,記得回來。”冷雲歌點頭:“知道了。”然後上了另外一輛出租車,走了。
那對中年夫婦,應該是他父母吧?看起來很溫和慈祥,他一定很幸福。巫離一邊想著,一邊往公交車站走去,聽著遠處飄來的歌聲,沐浴在細細的喜悅裏。
回到家,坐上沙發上,回憶車仁娜說的話,她哀懇的語氣和眼神,心中突然湧起一陣撕裂的疼痛。她拚命想延遲回監獄的日子,不過想多感受一下外麵的世界。記憶中的她,何曾有過那麼無助的樣子?可是,可是,自己又能如何?
這是宿命,是前世注定,是因果輪回。一切的一切,不可說,不可解,不可消。
正傷痛,一陣冷風輕嘯著,從敞開的窗戶裏卷起窗簾,吹亂了巫離的發梢。到箱子裏翻了件厚毛衣換上,外麵再罩上栗色風衣。取出小鏡子前後左右照著,理一理齊肩的碎發。
記得小時常常照著鏡子,暗中拿母親與自己對比著。那時,她多麼豔羨母親的大眼睛,那水汪汪的丹鳳眼,顧盼生輝,不管走到哪裏,都豔光逼人,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而自己的眼睛,卻細長如彎月,更像父親多一些。
收拾妥當下樓,慢吞吞往操場走去。已經多天沒去了,本來心中一直疑慮著,直到剛才看到冷雲歌和他父母,才完全放下心來。她相信,這個世界足夠大,人足夠多,多得讓有些人錯身而過,就會遠隔天涯,永成陌路。
坐在椅子上,搓著雙手,嗬著冷空氣,時不時看向操場入口,抬頭望向天空,突然感覺自己有些幸運。在這個喧鬧的城市,居然能讓自己找到這麼一個好地方,在這個地方遇到……一些人,這是上天對自己的恩賜。
搓著手,扭頭一望,冷雲歌已經站在自己身邊不遠處,兩手揣進軍大衣口袋中,沉默地走過來,巫離眼中不自覺漾起一縷笑容,輕聲說:“來了?”不等回答就轉過頭去,她知道他會來的,她知道。
冷雲歌說:“恩。”坐了下來。
坐了會,巫離輕輕地說:“我這幾天沒來這裏。”冷雲歌又輕輕“恩”了聲,說:“我也沒來。”“哦。”
巫離又搓了搓手,冷雲歌轉過頭來,看了巫離一會,說:“很冷嗎?以後出來戴雙手套,穿厚點。”巫離低了頭,應承著:“恩。”感覺心中有什麼正在融化,並往四肢百骸裏流淌,整個身子溫熱起來。
“你平時工作忙嗎?”“有案子的時候就忙,最近比較閑。”
“你住在附近?”“為了上班近,在法院附近租的房子,兩室一廳,帶家具租的,比你好不了多少,不過多個電視。”
法院?市法院離這裏兩站多路,怪不得他會在附近租房子。原來他不是獄警,是法警。那高聳威嚴的大樓,曾決定了多少人的命運?他每天在那裏進出,見慣了作奸犯科的人,如果他知道……巫離的眼神暗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