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2 / 2)

在睡衣外麵加了件毛衣,坐在床上考慮著要不要去拿櫥櫃裏的酒。

認識巫離的人都知道她滴酒不粘,都知道她睡眠不好,都知道她身體太差是病西施,所以每逢單位聚會,都不會勉強她喝酒,一致同意她喝白開水。

可是她自己知道,她其實是很能喝的,她比科室裏的任何一個女同事酒量都大。

每年的那一天,她會買好多酒,回到自己蝸居的小屋,喝到嗓子冒煙,喝到頭痛欲裂,喝到嘔吐,最後,眼淚和著酒水一齊喝,一直折騰到人事不醒。

因為在那一天,她必須麻醉自己,隻有那樣,才能讓自己忘記從前,忘記那些人那些事,以及她的悲傷,她的怨恨,她的痛苦。

可今天不是那一天,距離那一天,還有三個月零九天。今天要喝酒嗎?

起身,在窄窄的客廳裏走了幾圈,沒開燈,窗外那昏黃的路燈射進來,使屋子裏的舊家具呈現出暗淡的陰影,置身其間的巫離,感覺自己像具遊魂。

樓上那對夫妻終於停止了拌嘴,樓下的孩子大概也進入了夢鄉,電視不再吵鬧,一切嘈雜聲都消失了,周遭,是如此的寂靜,寂靜得讓巫離清楚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和細碎的腳步聲。

巫離又猛力按了按自己的頭部,寂靜,原來比吵鬧更讓人難以忍受。

打開櫥櫃,抱著那些酒,放到床邊,然後上床坐著,順手拿起一瓶起開了瓶塞,一仰脖子,一股微苦的辛甜直入喉嚨,三口兩口,酒瓶已經見底。

很快喝了三瓶,巫離的眼睛,在半明半暗的夜裏閃著晶亮的光。

自己是天生克母嗎?既然算命的那樣說,既然他們都相信,那麼,為自己天生克母幹杯。巫離將酒瓶向空中舉了舉,喝了一大口。

自己是冷血動物嗎?可能是,否則,為什麼巫家的人和車家的人都那麼說?那麼,為自己是冷血動物幹杯。再次舉了舉酒瓶,喝一口。

自己是不祥之身,專門來向大家討債的嗎?那麼,為不祥的討債女幹杯。

為巫沙沙變成巫離幹杯。

為自己早死的父親幹杯。

為母親那個死於非命的情人幹杯。

為監獄裏的殺人犯母親幹杯。

為自己身為性冷淡幹杯。

為自己今天第七次失戀,不對,加上那個隻相處了三天就分手的人,應該是第八次,為自己第八次失戀幹杯。

為自己亂七八糟的人生幹杯。

已經不知道幹了多少杯,終於,空酒瓶在床邊橫七豎八擺了一地,巫離頭疼欲裂地在床上翻滾。

盡管思緒開始混亂,眼神開始迷離,但是依然無法入睡。塵封於記憶深處的那些人,一個一個,正晃著模糊的臉孔,或憐憫,或厭棄,或驚怕,正向自己逼過來,逼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