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2)

時間,真的就像一頭被蒙了眼拉著磨盤的驢,它以它的驢性和驢脾氣,倔強而執著地拉著塵世這越滾越圓的磨盤,轉了一圈又一圈、一年又一年、一輪又一輪,從起點到終點,從終點到起點,從古至今,從永遠到永恒。

但永恒好像也不是宣告結束的終點,或許又是一個起點。可到底是終點還是起點,是起點還是終點,又有誰說得清楚——反正自從我們生下來直到死去,能看到的都是這個樣子;反正死去的人和活著的人,都沒能把這個問題說清楚過。

可說不說清楚又有什麼關係——反正說清楚也是這樣子,說不清楚也是這樣子;反正說清楚我們也是這樣過,說不清楚我們也是這樣過;反正我們隻活這一輩子,反正我們又不能把時間這頭驢攔下來。

那就讓它自己忙乎它自己的,我們忙乎我們自己的吧!

轉眼,聖誕節就要到了。盡管天氣仍不見好轉,可城市的大街小巷,卻悄悄洋溢著一派喜慶祥和的節日氣氛。人群湧動的酒店商場門口,早早地擺起了聖誕老人的造型和火樹銀花的聖誕樹。無論大小酒吧茶樓的玻璃櫥窗上,都競相噴出了花哨的“MERRYCHRISTMAS”的字樣。耳朵裏飄來蕩去的,全是喜氣洋洋的聖誕的主題曲。許多的孩子們,已迫不及待地戴起了聖誕帽。年輕的戀人們,看上去比先前更加纏綿甜蜜。

即便沿街乞討的乞丐,好像也早已不是乞丐。

聖誕節,本是西方基督教徒的節日。據說,這一天是為了紀念耶穌的誕生和洗禮。但流傳到東方,流轉到我們的生活裏時,是什麼或者是怎樣的來曆,好像都已不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它能讓我們快樂,能讓我們放鬆,而且這樣的快樂和放鬆,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太多的理由和借口——隻要能快樂能放鬆,就必定大受歡迎,也必然廣泛流行。所以,是不是基督教徒,紀不紀念耶穌,好像都已無所謂了。

但對於年輕的戀人們而言,聖誕節,不僅有著快樂而放鬆的意味,它簡直是激動人心的,是令人心馳神往的,是熱烈而且放肆的,是纏綿而且無比溫暖的,就好比情人節——聖誕節對於年輕的戀人們而言,就是情人節……往年的聖誕節,基本上都是我和新萍兩人一起度過的。我至今都記得,我們上高一那年的那個聖誕節的夜晚。盡管它已離我們遠去了很多個年頭,盡管回憶起來時,還需要那麼一點點時間,可它至今都讓人難以忘懷。

記得那個學期我們剛剛結識,我們之間的愛情初見萌芽。可以說,基本上還處於破土而出的狀態,或許連破土而出都談不上。聖誕節前的那段時間,那萌芽是完全地停止了生長的——由於課程的壓力以及老師們不斷地旁敲側擊,它曾經一度嚴重的營養不良,孱弱得讓人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就像我們那時看不到自己薄如蟬翼的未來和希望一樣。

但經過了那個讓人難忘的聖誕之夜後,它茁壯地成長了起來,以至於到今天的花開堪折。

記得那個晚上,還是我主動給新萍打的電話。電話裏,我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才說出想請她單獨出去玩的想法——實際上就是約會。在此之前,雖說兩人眼裏都已有了愛戀的火花,都有了心跳和相思的感覺,有了丁香花的味道,可一直都沒單獨約會過。

記得新萍很守時地站到我麵前時,她是極害羞極不自在的,我也是極緊張極慌亂的。我們的純情就像清晨推窗迎麵而來的那絲清風,像長江源頭的那泉活水,更像呼倫貝爾大草原天空裏的那片雲彩。

見麵後,我們沒有去酒吧或電影院之類熱鬧的地方。我們矜持而甜蜜地沿著學校後門的小路,一直信步走到了城邊的樹林深處。我們漫無邊際地聊了許多許多:開始的時候,好像全是學習上的事情,然後是班裏和學校裏老師以及同學們的趣事,接著又談自己的理想和對未來的憧憬,然後又談彼此的家庭……其間,好像連句表達愛意的詞句都沒有,甚至連句過分親切的言語也沒有,但那種心心相印的感覺,至今都讓人回味無窮——就好比陳年的酒,珍藏得越久,味道就越醇厚,回味起來就更讓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