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總好像在做著某種艱難的思考似的,沉默良久,才說:“吃飯不行,今晚我已有安排了……你的心意,我領了。”
“您……您就不能為了我推掉嗎?”我孩子氣地嘟噥道。
“不行……不過,我們可以見見麵……你等我的電話吧!”說著便掛斷,把一陣嘟嘟的忙音扔給我。
我手握電話,心情複雜得就好像深秋突然漫步到森林的雜草叢生處,理不出什麼頭緒,也看不清邁向下一步的具體方位在哪裏。待到自己完全平靜鎮定下來,我才驀地想起,該給新萍打個電話報個喜。
於是,當下又急急的給新萍撥了過去。還沒等我開口說話,電話那邊的新萍便開門見山道:“宏偉,我可是一直都在等你的電話哩!快說說看,今天的會議如何?”
我這才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新萍今天員工大會與我有關的幾件事。
還沒等我將話說完,新萍便亢奮難掩地笑道:“偉,你太偉大了!恭喜你,宏偉!我真的為你驕傲,我真的太高興了!”
“萍,老實說,沒得到之前,真的很渴望,覺得很困難,很不容易……可就這麼突然的全變成現實時,反而沒那麼興奮了……萍,你說,人怎麼就這麼奇怪呢?”我不冷不熱,有感而發道。
“親愛的,這很正常。這至少說明了兩點。”新萍當即給我做起了分析。“第一,它說明你成熟了,人隻有真的成熟了,才會變得榮辱不驚,才會把許多事看得很淡……成功的美妙,對於任何人而言,都隻在於過程,隻有那苦苦奮鬥、孜孜追求的過程,才讓我們覺得充滿了樂趣和無比的喜悅。就好比你去做一桌很不錯的飯菜,在做的過程中,你肯定覺得很有意思,很快樂,可當它擺在桌麵上,你自己再去品嚐時,不見得就有原來那樣的心情了。”
“或許吧,或許你是對的……我不知道。”我想新萍的理論對於真正付出過的人來講,肯定是那樣。可對於我,好像並不全是。
新萍將話鋒一轉,突然問我道:“宏偉,你不是說,要來看我嗎?我可等著哩……我可一直都期待著我的王子騎著白馬威風而至,將灰姑娘帶回王宮。”她的語氣充滿了輕鬆、快樂和調皮。
新萍的話感染了我。我笑道:“嗯,萍,我得好好準備一下。到時候,我和爸爸還有伯父伯母,我們一起,組成親友團前來慰問。到時,得給我們親愛的於新萍老師過一個最最特別的生日。”
“宏偉,來之前,一定要先通知我……不準搞突然襲擊。不然,我真暈過去,這裏可沒有好的醫院搶救”……與新萍的通話結束後,我這才懷揣自己的獎金,吹著嫻熟的口哨,心情大好地離開了辦公室。坐進自己那輛白色帕薩特,快要駛出公司大門的那一刻,我回望公司,感覺充實飽滿得就像離開農田的農民回望自己那長勢良好的莊稼。
離開公司,一個人胡亂地喝了點酒,簡單吃了些飯菜後,我將車子隨意停在路邊,躺身車裏,倦怠而安靜地欣賞起了音樂。可手裏卻一直緊握手機。我滿腹熱盼,期待著吳總的電話,期待著與她的再次見麵,想象著見麵時的情景以及我將要說的話。
可是,直到夜裏十二點多鍾,我始終沒有接到吳總的電話。我著急而沮喪,忐忑而鬱悶,心想,吳總她明明知道我在等她的電話呀?是她,她自己親口告訴我,要我等她的電話的呀?她怎麼能放我的鴿子呢?即便不能見麵,也總得給等待的人一個口信呀?這算什麼?算是對我一種變相的懲罰和折磨麼?
當下,我便給她撥了過去,可她的手機卻已關了機。我狠狠地跺了跺腳,隻覺自己好像墜進了萬丈深淵,好像就此永遠的失去了她。我坐起身來,氣急敗壞地將手拍打在方向盤上,禁不住一陣悲憤、憂傷——她竟絕情到連我當麵致謝的機會都不給。
無奈,我茫然若失地回到家,什麼也沒做,倒頭便睡。
午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時,放在枕下的手機突然響起,就像個患病的病人突然病情發作。我驚醒後,順手摸過一看:時間是淩晨2點35分,號碼是吳總的。我立即坐起身來,神誌清醒得就好像大學軍訓時突然聽到了緊急集合的哨聲。
手機接通後,吳總卻打機關槍似的,恩斷意絕道:“宏偉,我今天沒有任何安排,我前麵也是有意關的機。我現在打給你,是想告訴你:宏偉,我們就這樣結束吧,以後盡量不要再見麵了。你還年輕,不能因為我,對你有任何的影響。你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我有事,會主動打給你的。就這樣吧……我的話,你記好了。”說完便掛斷了。
老實說,自從那夜之後,我已預料到自己與吳總之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可沒想到它來得這麼快,這般狠。盡管我心裏堵滿了千言萬語,可當下再撥過去,她卻又關了機。
我愣坐半晌,將她方才的話細嚼了一遍,直挺挺地躺倒在床,將被子披頭蓋麵地拉過來,藏身裏麵,淚水糊麵,隻覺得與她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不過是過眼雲煙,似乎一切都雁過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