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小惠到家獨自返回時,已是黃昏。碧空悠悠,粉紅的和紫色的晚霞一抹一抹兒,悄悄綴染著天邊。空氣中燥熱的分子急劇銳減,城市的母體不知不覺中恢複了鮮活的生命。
此時的意境和氛圍如詩一般,很容易勾起年輕人內心裏的浪漫情懷。我的自我感覺好得出奇,心情愉快得就像天空裏自由飛翔的鴿子。
我知道,這美妙的感覺和心境,全來自於小惠酒醉之後的擁抱——想到小惠,我年輕的身體裏奇妙地撩撥起了一股衝動。
父親早已出車去了。空蕩蕩的屋子裏就隻剩下我,還有我這顆漂浮不定的心。一種冷冷清清的氣氛,如同看得見的影子一般,彌散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我百無聊賴,打開電腦,登陸QQ,卻沒看到一個熟悉的網友在線,便索然無味地下了線。
恍惚中,我踱著碎步在房間裏來來回回地轉悠了幾十圈,心中空落落的。摸出手機便給小惠打電話——我想確認她有沒有事。其實是更想聽聽她的聲音,看她會對我說些什麼。可傳進話筒的卻是單調乏味的忙音。沒辦法,隻好安靜地坐下身來,禁不住又將之前的所有經過細細地美美地回味了一遍。
突然,手機鈴聲打破了屋內的靜謐,就像一個橫空而入的強盜。我的心不覺隨之一振,當即緊張得不能自已,腦海裏第一時間跳出的身影就是小惠——是她回過電話來了?那我,我,我該說些什麼呢?可湊近一看號碼,卻是新萍。
“喂,宏偉呀,你在哪裏?今天為什麼不給我電話?”的確是新萍。
她那被電磁波加工後的聲音殷殷動聽,很容易叫人產生飄渺的感覺和想法。很快,我那依然沉溺於下午往事裏的心思,便被她連根帶枝、毫不保留地強拉了回來。
“哦,哦……這陣子工作忙,事情太多。這不,我也是剛剛到家……新萍,萍,今天過得好麼?”稍做鎮定後,我竭力溫柔地回道。
電話那邊似乎輕蔑地哼了一聲,說:“那你晚上怎麼安排?叔叔在家嗎?要不要到我家吃晚飯?”
我聽著,心中動了動,不覺陷入一種類似於回憶的幽思裏:對於新萍,我無話可說。她是我高中時的同學,大學她讀師範,我讀工程學院。
可我們的聯係和關係,一直就像天空的風箏,從未斷過線。我爸爸很喜歡她,她的父母對我好像也很滿意。所以,兩人也就這樣不好不賴地處著,談不上相親相愛,說不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或許有點像雨像霧又像風。可我一直都覺得,這感覺其實挺好。
“嗯……我,我今天感覺很累,哪裏都不想去。”平日,我是斷不會這樣拒絕新萍的。可今天,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新萍緘默片刻,像是做了某種短暫的思考或者適當的調整,繼續毫不氣餒道:“哎,小壞蛋,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嗎?你一個人,那晚飯怎麼辦呢?”
如今後我們真能在一起的話,一定會很幸福。
“我沒事……你明天不上課麼?晚上不用備課?叔叔和阿姨呢?”說出這些話時,我才猛然發覺,自己從內心裏還是很希望她能過來——畢竟沒有人喜歡孤獨,隻是不喜歡失望。
“好啦,我的工作不用你操心。爸媽要看韓劇,那我過來嘍……說說看,小壞蛋,你想吃些什麼?”新萍說話做事從來都這麼幹練。我聽著,心裏不覺籠上了一層愧疚不安的情緒。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新萍敲響我家的房門時,天已全黑。夜色如墨,萬家燈火綴亮了城市。此刻的大街小巷,燈紅酒綠,教人貪戀的宣泄浮華,好像近在咫尺,但卻觸手不及。
房門打開,新萍拎著大包小包現身麵前,我看著著實感動。自從母親去世後,還從沒有一個人像她這樣真正關心在乎過我。
而眼前的新萍,身著帶花紋的短衫配牛仔褲,一襲墨黑柔順的短發,越發襯托出那白皙的臉龐。活泛的大眼睛溫柔中夾雜著些許調皮,青春靚麗的氣息飄然而至。那雙眼睛含情脈脈地凝視著我,迸射出情真意切,讓人憑空生出某種不輕不重的觸動,仿若直攝靈魂深處。
“喂,小壞蛋,你傻了呀?還不快接住?你倒是說說看啊,心情怎麼就不好了呢?”新萍邊嬌嗔地說著,邊將手上的東西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