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寂寞難耐的漫長之夜。
疲倦的白若水衝完涼後,便一頭栽到床上呼呼睡了起來。睡夢中她感到自己好像一頭迷失了方向的小鹿一樣,在黑暗的森林裏東奔西跑著。但無論她怎麼轉,也轉不出如迷宮般壓抑的森林。
可她不死心,依舊在裏麵轉來轉去,轉來轉去……
仿佛過了好長好長時間,終於她聽到有人微微走動的聲音。那腳步聲很輕很細,好似下雪沙沙的聲音。之後便是沉沉的空寂。
愕然之餘,她那顆興奮的心又像皮球似的軟了下來。失望焦慮和無助一起潮水般湧上她的心頭。她環顧四周,黑暗之外,仍然是一片可怕的黑暗。
耳邊腳步聲再度響起,然後又是一片死寂。片刻之後,空氣中傳來一陣幽怨曼妙的歌聲。那歌聲似哭似泣,是那般熟悉。
這個世界,
一半是天堂,
一半是地獄,
你身處其中,
置若罔聞。
你的愛變成了葬品,
你的心已被恨呑噬。
你拉立原地,
再也回不去原來的位置。
你想逃脫,
一切皆是枉然。
白天變成了黑夜,
黑暗存在每一個角落……
白若水一聽,立即驚慌失措地捂住耳朵。她感到那歌聲好像來自地獄勾魂的使者一樣,要召往她另一個世界。
她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夢中還是身在何處,那極具穿透力的歌聲好似一塊磁鐵般,正緩緩地把她吸引過去。
白若水摸索著來到窗前,悄悄地拉開了一條縫,她看到窗外不遠處的一棵樹下,站著一個白衣女子,邊唱著歌邊哀怨地注視著窗戶。
她心裏一驚,那個女人被樹影遮擋,她看不清麵容。可她卻感覺那個身影是那樣熟悉,就像剛剛見過一樣。
誰?她是誰?
白若水放下窗簾,心評評直跳。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呢?這麼晚了她不睡覺唱歌做什麼?還有她那哀怨的眼神,怎麼那麼熟悉呢?就好像一件多年不穿的舊衣服,一直藏在她的櫃子深處,被剛剛翻出來似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正疑惑時,歌聲卻停了,然後又是一陣沙沙輕聲走路的聲音。她趕緊拉開窗簾向外望去,眼前白影一閃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白若水長籲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剛想轉身回到床上睡覺,耳邊歌聲卻又響了起來。
來吧,
來吧,
這裏歡迎你。
啊,地獄,
飄滿靈魂的地獄……
白若水的心又猛地一緊,身子慢慢地向門口移去。不知何時她的腦子裏,已變成了一片空白,隻有那若有若無的詭異歌聲,在她的腦海中輕輕飄蕩著。
白若水打開門,順著歌聲向外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在一片墓前她站住了。離她不遠處,一個白衣女子在一座墓前如蝶般翩然起舞。那幽怨絕望的眼神,那詭異冷漠的神情,那輕盈飄逸的舞姿,那秀麗熟悉的身影……
突然一個名字在她腦海裏一閃而過。
方靜舒!
這個謎一樣的女人,偏偏要和顧天誠糾纏在一起,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是愛,是恨,還是曾經的那份不甘心?
白若水慢慢地閉上眼睛,忽然感到心裏好堵。此刻,耳邊的歌聲卻停了下來,隻聽到樹葉微微響動的聲音。她猛地睜開眼,那個白色的身影竟然不見了,眼前除了一個個冰冷的墓碑外,什麼都沒有。
夢?難道這是夢裏?還是自己的幻想?她有些糊塗了,她揉了一下眼睛,向四周望去,卻仍然什麼也沒看到。
怪了?真是怪了!
白若水整個人恍恍惚惚,剛想轉身離去,就聽耳邊一陣風響,一個黑色的影子從草叢中竄了出來,然後從她眼前一閃而過。那綠幽幽的眼睛,讓她頓時嚇得差點靈魂出窮。
她想跑,可雙腿卻像注了鉛似的,一點兒也邁不動。就在這時,隻聽一個墓碑後傳來喵的一聲,然後便是一陣沙沙離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