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說一個生命的逝去將會在他最親的人身邊獲得新生,陳一以前總是對這個傳說嗤之以鼻,但當他看到那記憶深處的影象重現眼前時,徹底懵了。
鄉村的雨後夏天,站在軟綿綿的純天然操場草地上,空氣中到處都充斥泥土的芬香。
不遠處,淪為‘垃圾傾倒處’的水溝,依舊蛙聲一片,水溝旁邊的一排白楊樹上知了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鳴叫,間或夾雜一段從附近三層教學樓中傳出的朗朗誦讀聲。
陳一站在一簇不知名的碗口般大小的濕漉漉野草上,抬頭看著前方那個高出自己一個頭的女孩。
記憶中的這個女孩是周麗媛,十六歲,長的很是‘高大’,班上最高的男生也隻到她鼻梁處。此時,女孩正神情緊張地看著陳一,“我要離開了,你能抱我一下嗎?”
相同的一個人,相同的一句話,卻是陳一第三次聽到了。
第一次聽到,就是這個時候眼前這個女孩略有些不安地俯視著,對自己說的。陳一清楚地記得再有幾分鍾下課鈴聲就會響起,然後女孩見男孩還是無動於衷,一臉失望地轉身離開,等兩人再次相見,女孩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而男孩也有了自己心愛的妻子。
第二次再聽到這句話時,原本青春活潑的少女,已變成躺在血泊中的脆弱女子。
陳一真的沒想到,在周麗媛生命的最後一刻,會向他提出這麼一個要求,使他一時呆在那裏,等反應過來,女子已溘然長逝,空留遺憾和悔恨。本以為此生無法報答周麗媛的恩情,陳一卻是沒想到會再次聽到這句話,而且時間節點也回到周麗媛第一次請求他擁抱的時候。
“算了,你回去上課吧,我走了……”這麼久沒得到陳一的回應,周麗媛眼神明顯暗淡下來。
回憶嘎然而止,陳一抬起頭來,緊盯著周麗媛,眼眶中有一種難以抑製的激動在滾動。
他怎麼可能平靜,他現在根本不想搞清楚自己的狀況,他隻知道能夠再次看到鮮活的周麗媛,說什麼也要彌補以前的遺憾,不論是她的,還是他自己的。
那天汽車衝過來的時候,明明周麗媛先注意到的,而且她的位置隻要再挪一步就可以完全躲過車禍,但她偏偏選擇推自己,隻那狠狠一推,完全將兩人的要麵臨的危險場景互換,最終的悲劇角色也變成了她,可是在她生命最後一刻提出的要求,卻沒有任何回應,一如她第一次提出要求時的黯然離開。
既然能重新開始,前世欠眼前這女孩的,那就加倍還吧!想到這,陳一輕聲喊出那曾經很熟悉的名字,“媛媛……”
“啊!?”周麗媛呆了一下,隨即與陳一的眼神一對視,臉頰立刻就紅了起來,尤其那種隻有她父母喊過的親切叫法,更讓她有種想要逃離的感覺,雖然極力克製,但心跳赫然也跟著加速跳動起來。
自從她知曉了小學四年級時那個趁著斷電時趴到她背上的男孩子是陳一時,周麗媛就把日常生活中關注的重心放在陳一身上,陳一做的每件事情,幾乎都成為她關注的焦點,從小學五年級到初中三年級,學校中凡是陳一出沒的地方,總會有她的身影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