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秘密那就更好。雲大哥就當我是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歸宿吧。”持盈主動伸手握住了雲夙的,“錦陽城持家的生意我不會放棄的,你先幫我照看著,將來我還是要回來的。”說完她抿嘴一笑,神秘地說:“雲大哥,可信得過我?”

雲夙一臉迷惑,低聲問:“盈兒,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

“小姐,小姐,老爺回來了——”持盈下麵的話被大呼小叫的小鏟子給擋了回去。

持盈已經聽得很清楚,她爹回來了。早不回來晚不回來,這個時候回來一定是阻止她出嫁的。

小鏟子的話還沒說完,持盈房間的門就被粗暴地推開了。持盈看了一眼持無錯,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持無錯麵容瘦削,兩頰深陷,頭發全白了。這一瞬間,持盈忽然覺得她身邊最神秘的人其實不是別人,而是她這個“爹”。

“爹!”持盈拖著沉重反複的嫁衣站了起來。

持無錯忽然就發瘋般衝上去,將她的嫁衣一陣亂扯。一邊扯一邊神經質地重複著:“盈兒不可以,那是陷阱,是陷阱。”

雲夙一見情形不對,想去阻止,卻被持無錯一掌擊開。此時此刻,持盈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這個爹發瘋了。

“阿爹!你瘋了啊!”持盈狼狽不堪地大叫,但持無錯好像全無反應,隻一個勁兒地喃喃自語:“盈兒,是陷阱,你不能去。”

持盈無奈隻能拚勁全力,從持無錯手中掙脫,“爹,你到底怎麼了?”

持無錯雙目無神地看著她,虛脫般倒在了地上。雲夙立即試了試他的脈象,發現他已經劇毒攻心了。下意識地看了持盈一眼,隻見她也是滿臉驚訝。雲夙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持盈持無錯中毒的事。

“老爺,你醒醒啊老爺!”明兮憂心忡忡地搖晃著持無錯。

持盈則完全傻了,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裏,腦袋裏亂哄哄的。假若連持無錯都知道她身後那個巨大的秘密,那是不是意味著全世界隻有她一個人不知道?假若她自己不去求證,是不是這些人就要瞞她一輩子,直到那些人按耐不住要她的命?巨大的虛空與失落,讓持盈心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她忽然間就覺得或許一切都是假象,這些人,這些事,都是假象。不,她要戳破這些假象。

所以,持無錯的瘋狂舉動,越發讓持盈下定了決心要嫁給賀蘭姿擎。

持無錯再次醒來的時候,賀蘭姿擎的花轎差不多就要到了。他再次闖入持盈房間,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隻留自己與持盈。

“爹,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持盈心疼地看著他滄桑的臉,“你的病好些了沒有?”

“盈兒——”持無錯二話沒說竟跪在了持盈麵前,持盈驚駭地看著他,條件反射地也跪了下去,“爹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盈兒承受不起。”

“算爹求你,不要嫁給賀蘭姿擎。”持無錯悲傷地咳嗽著,黑氣彌漫的臉上讓人覺得他命不久矣。

持盈的心劇烈地抽動著,她狠心地低下頭不去看那張哀苦的臉,淡淡地問:“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持盈冷笑,“難道我與賀蘭姿擎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再不就是殺母仇人?不然你這樣阻攔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持盈在心底默默禱祝,假如能有一個人告訴她真相,她就立即悔婚,畢竟她還沒有傻到明知前麵是刀山火海,她還硬要往下跳的地步。

持無錯為難地歎了口氣,久久地不出聲。持盈看著他,默默地站了起來,她徹底絕望了。她相信,這些人之所以不說真相,絕非是為了她好,而是因為擔心損害了自己的某些利益。想到這裏,持盈心如死灰。她兀自拿起床上的紅蓋頭,冷漠地說:“爹,此一別,若是再相見,我便是靜和王妃了。”

“盈兒,你怕是不配。”持無錯靜靜地說。

這樣的話從自己爹口中說出,持盈真是無比驚駭與憤怒。這個爹,竟然跟百裏封玄一樣瞧不起她。不配?其實配不配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持盈絕不會被人當棋子。

持盈心灰意冷地看了他一眼,漠然地走了出去。此時,王府的嬤嬤們已經在外等好久了。

“盈姑娘,吉時就要到了。”

持盈點點頭,應了一聲走吧,就把手教給了嬤嬤。明兮作為陪嫁丫鬟緊緊跟在後麵,小鏟子被持盈安排在家裏照顧生意,隻一個人躲在後頭看著持盈越走越遠,哭得跟淚人似地。

持府外被錦陽城的百姓圍得水泄不通,吵嚷之聲猶如鬧事。持盈眼前一片深紅,看不見路的她猶如走在雲端。沒想到自己來到這個時空,竟真的嫁人了,且不管前途如何,起碼此時此刻是真的。

“小姐——”明兮附在她耳邊小聲說:“賀蘭公子到了。”

今日的賀蘭姿擎是大喜的新郎。他一身耀目的朱紅,胸前一朵絢麗的大紅花。身下是一匹白馬。全然一副普通老百姓迎親的打扮,隻是那張俊美無暇的臉,實在讓人移不開眼睛。一雙黑眸,若有所思地看著款步走出來的新娘,但沒有歡喜之色,相反,他的目光更像是透過新娘看向了別處。

“王爺——”身邊隨侍低喃一聲,他才如夢初醒地揚了揚唇角。這一笑,山河無色。

“賀蘭公子今天有些奇怪。”明兮小聲嘟噥。

持盈以冷笑回應她的話。

“王爺,盈姑娘到了。”嬤嬤將持盈教給了賀蘭姿擎。

“盈兒,”持盈耳畔立即響起賀蘭姿擎那溫潤的聲音,“我們回家。”

感受著他掌心的溫熱,持盈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起轎——”

花轎搖搖晃晃地走動起來,持盈覺得全身肌肉都抽到了一起,她緊緊握著雙手,終於忍不住小聲哭起來。而這時,卻外麵一聲淒厲的呼喊:“盈兒——”

持盈激動地掀開轎簾,隻見持無錯麵容無限哀戚地看著她,那樣子真讓人肝腸寸斷。而在持無錯身後,則站著同樣哀戚的雲夙。持盈百感交集地看了他們一眼,默默地放下了簾子。

花轎走了大約三盞茶的功夫就到了賀蘭姿擎的新宅子。宅子裏早已擠滿了賓客,賀蘭姿擎說過,他娶持盈要普天同慶,所以開了流水席,凡是錦陽城的百姓無論男女老少,都可以來吃喝。

下了花轎,賀蘭姿擎便牽著持盈進了喜堂。那裏早有司儀太監準備好了各種繁文縟節。

“王爺身份不同,所以今日成婚,與盈姑娘隻拜天地。”司儀太監尖聲尖氣地說著。明兮在一邊不解地問:“小姐,你跟賀蘭公子都成婚了,他們怎麼還叫你盈姑娘。難道不該是王妃嗎?”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持盈已經意識到,這或許就是悲劇也是秘密的開端。

“拜——”

司儀太監的大聲吟誦好像未能將持盈從自己的遐思中拉回來,她失態地直挺挺地跪在那裏,好像聽不見任何聲音。

“盈兒,你想什麼呢?”一雙大手按住她的後背,硬是將她按了下去。

持盈忽然笑問:“相公,你就這般沒有耐性?”

賀蘭姿擎輕哼一聲,淡淡地說:“那也要分時間地點。”

持盈沒再接話。

拜完天地,持盈被送進了新房。而賀蘭姿擎卻去應酬那些來賓了。新房裏隻剩下明兮與持盈了,於是她便將自己的紅蓋頭給扯了。

明兮連忙阻止,迭聲道:“小姐,這樣不吉利。”

持盈心灰意冷地說:“原本就不吉利,我還怕這個?”

兩人話未說完,就見侍女進來通傳:“盈姑娘,請你準備一下。王爺說,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回京了。”

持盈瞥了她一眼,隨口問:“盈姑娘?我現在嫁給了王爺,你難道不該叫我王妃嗎?”

那丫鬟臉上浮現一抹鄙夷之色,先給持盈福了一福,才尖牙利齒地說:“對不起盈姑娘,我們尚未收到王爺的命令。我們靜和王去世已有兩年,其餘王妃我們一概不認。”說完竟是甩門而去。明兮氣得麵如豬肝,拉著持盈道:“小姐,你看,這些人的嘴臉,你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

持盈無所謂地笑道:“怕是以後,這種嘴臉要見得更多。”她此時最好奇賀蘭姿擎打算給她一個怎樣的名分?侍妾?側妃?

主仆二人半晌無話,圍著那盞明滅的燭火枯坐半夜,也不見賀蘭姿擎回來。

直到天快亮時,才看見他醉醺醺的身影。明兮心中一驚,看了一眼持盈,緊張地說:“小姐,小鏟子要我把這個給你。”她慌張地將一本冊子塞到持盈懷裏,麵紅耳赤地說:“小鏟子說新嫁女都由母親口耳相授房中事,但夫人早逝,小姐命苦,小鏟子說把這本冊子或許能幫你一把。”說完,竟瞬間淚落如雨。持盈也忍不住紅了眼睛,抱住明兮,悲傷如潮。不用想也知道,明兮給的冊子是春。宮圖。隻是持盈明白,她或許根本沒機會用這東西。

明兮關上了房門。賀蘭姿擎醉醺醺地看了持盈一眼,口齒不清地說:“錦心,好醉啊。”他孩子氣的拖住她的衣袖,上下蹭了蹭,才往床榻走去。

錦心,錦心,這是一個讓他刻骨銘心的名字啊。

持盈強忍心中撕裂般的疼痛給他倒了一碗茶。隻是尚不及她把這碗茶端給他,就見那些太監宮女湧了進來:“王爺醉成這樣,不能在這裏睡。”還有那些隨侍的嬤嬤們,一群人不等持盈反應過來,竟就把賀蘭姿擎給運走了。

看著空蕩蕩的彌漫著酒氣的洞房,持盈忽然哈哈大笑,然後往床上一躺就閉上了眼睛。既然已經決定走出這一步,她又何必在乎這些呢。隻是想是這樣想,可是心裏的起伏卻怎麼都安靜不下來。於是就這樣雙眼瞪著天花板,等到了東方既白。

天一亮,她就換掉了嫁衣,擦掉了臉上的濃妝,打開窗戶呼吸新鮮空氣。

“小姐,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端著一盆洗臉水,明兮一臉委屈地走了進來,“小姐,這裏的人都不是很友好。”

持盈一邊擦臉一邊說:“委屈你了明兮。不然,你回持家去,我一個人走。”

明兮一聽還以為小姐跟她賭氣了,連忙抹淚說:“小姐哪裏話。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明兮也會跟著你。明兮隻是擔心你,擔心這個賀蘭公子不是真心待你。”

持盈沒再說話,隻是淡淡地笑了笑。

洗完臉,傭人送來幾個包子,囑咐她們快點吃完好上路。吃完收拾好,持盈便被帶上了一輛馬車,而在這段時間內,持盈始終都沒看見賀蘭姿擎。直到,車隊行進一個小樹林,被數十個裝扮怪異的人圍住,她才聽到賀蘭姿擎的聲音。

“哼,這麼快就按捺不住了。”賀蘭姿擎鄙屑地一笑,就退到了一邊。

黑衣人紛紛亮出古怪的彎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砍殺了過來。聿名辰身形一展,站到了樹枝上,他邪肆地一笑,手中銀針瞬間如天女散花般就飛了出去。幾個黑衣人應聲而到,小樹林裏一片血腥之氣。

持盈從馬車的小窗裏向外窺視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而明兮早已嚇得麵無人色。

頃刻之間黑衣人被斬殺殆盡,不過賀蘭姿擎也沒占到便宜,他的近身侍衛也死了幾個。

“王爺,沒想到他們竟然識破了我們的計策。”聿名辰擦去臉上的血跡,有幾分疑惑。

賀蘭姿擎冷笑,“那是百裏封玄,豈是能輕易騙得了他的。如果我沒猜錯,這一路他都布置了人馬,聿名辰,我們改走水路。”賀蘭姿擎冷靜地說。

“王爺英明。”

“盈兒你沒事吧?”賀蘭姿擎似乎終於記起這馬車裏還有他新娶的女子。

持盈掀開簾子,笑問:“難道是刺客?”

賀蘭姿擎含糊地說:“也許吧。我們改走水路,不用擔心了。”

於是車隊饒了彎,穿越壽陽城,直奔壽陽渡口。下車上船,賀蘭姿擎才與持盈共處一艙。

“盈兒,這一路車馬勞頓,委屈你了。”賀蘭姿擎臉上有暖暖的笑容。但這笑容在持盈看來卻是距離,是疏離。

明兮忍不住插嘴抱怨:“王爺,王府裏那些侍從對小姐一點都不尊重。雖然小姐出身不比京城大家,但從小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從來都沒受過什麼委屈,王爺你可要為小姐做主。”

“明兮住嘴。”持盈低斥。

賀蘭姿擎笑顏彎彎地看著明兮,漫不經心地說:“竟有這種事?是哪一個?”

“就是那個穿綠衣服的。”明兮尚未察覺到什麼異常。而持盈卻從賀蘭姿擎那看似溫和的笑容裏看到了可怕的殺機。

“王爺,明兮不懂事,請您包涵。”持盈將明兮擋在了身後。

賀蘭姿擎依舊淡淡的,慢聲細語地說:“是綠珠。來人——”他低吟一聲,外麵馬上進來一個太監,賀蘭姿擎便附在他耳邊低聲囑咐幾句。

當晚,明兮就發現那個太監竟綠珠裝到口袋裏直接扔進了水中。當她語無倫次地把這個看見的告訴持盈時,人都快昏過去了。持盈也嚇得麵無人色,她早知道賀蘭姿擎不像看起來那般無害,但沒想到他狠毒冷血到如此地步。

明兮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地痛罵自己:“都怪我多嘴——”

持盈將她抱在懷裏安慰了半晌,卻見賀蘭姿擎從外進來。明兮淚痕未幹,簡直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明兮這是怎麼了?”他關切地問。

“暈船,吵著要回家呢。”持盈笑著說,“王爺這麼晚還沒休息?”

賀蘭姿擎看了一眼明兮,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持盈不安地看著他,心想難道他……

“盈兒,我們的洞房花燭還沒過呢。”他笑容款款地坐到持盈身側,修長的手指挑.逗般開始去解她的扣子。持盈驚出一身冷汗,全身都僵硬了。

“王爺,你的傷還沒痊愈,現在……”持盈不自然地避開了他。說心裏話,她的確還沒做好這方麵的準備,換句話說,從一開始她就沒想到賀蘭姿擎會真的跟她有肌膚之親,可是眼下……

賀蘭姿擎一臉曖昧的笑容,深情款款地看著持盈。而手去順著她的衣襟,慢慢滑向她的領口。

“別緊張,我會很溫柔的。”他湊在她耳畔,一邊溫柔地低喃一邊輕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持盈瞬間如遭點擊,大腦當場就當機了。她雙手緊緊抓著衣襟,全然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反應。賀蘭姿擎另一隻手已經伸進了她的領口,持盈甚至能感到那溫暖的觸感慢慢滑向自己胸前。她口幹舌燥,有些焦灼有些驚恐,她不由自主地扭動了一下身體,想躲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