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能吃苦的好姥姥、好大舅：為什麼黑龍穀這麼窮？老奶奶吃豬食，老爺爺蓋稻草。山是窮山？‘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園娃哥哥帶我去放羊，這裏滿山遍野盡是離離青草，為什麼 不多養點牛羊，賣給城裏人，而任那麼好的青草冬天枯死、野火焚燒呢？反正‘春風吹又生’嘛！哥哥現在隻放八隻牛羊，幾百隻也是放嘛！牛羊很聽話，小哥鞭子一響，又有毛毛狗幫忙，真是‘小哥鞭甩喚牛羊’。大姨可 能幹了，現在養那麼幾頭豬，跟玩似的。如果搭個大豬棚，養它幾百頭，行不？我看行。或者養它幾百、上千隻雞也可以嘛！水也不惡嗬，白奶奶、我爸在黑龍河找了那麼大的礦，開礦要來多少人嗬。賣給他們或城裏人，雞 長得快，半年可賣，養一千隻，一年就兩千隻，再加賣雞蛋，我昨晚心算了一下：牛、羊、豬、雞，搞科學的規模飼養，一年收入不會低於十萬，搞得好，賺個幾十萬也不是難事。一家帶頭、家家如此，黑龍穀不就富起來了 麼！”
講得大人、哥哥、姐姐們真是個個驚喜、人人稱奇。奶奶帶頭給予熱烈掌聲鼓勵。姥姥得意忘形誇起瑤瑤來：
“小乖乖呀！你的小腦瓜還真能琢磨事，來這麼幾天，東逛逛、西走走，我還以為你這是城裏娃下鄉，啥都新鮮好奇唄，哪承想你的小腦瓜子捉摸出這一篇讓你活了幾十歲的姥姥都心服口服的大道理來了呢？你媽小聲告 訴我，說奶奶、爺爺們稱你是‘數字神童’，我看你更像‘致富神童’！”
是的，奶奶和姆媽也已經敏銳察覺到小瑤瑤的數字天分，已延展到經濟領域、老百姓脫貧致富的民生領域。這可是小瑤瑤第一次係統講述自己的想法。這次帶瑤瑤的黑龍穀之行太及時、太必要了。
姥姥見瑤瑤和自己一起吃苦，心痛得不行，背地裏流眼淚：“何苦來，讓這麼小的孩子吃這些苦。”娟子挺著大肚子勸老娘：
“媽，別這樣，比我小時候，她享福多了；主要是要讓她知道國家還很貧，世道有艱難。”
“道理奶奶都說了。在我家這樣，我心裏就是不好受哇。”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嘛，要讓她知道自己的姥姥、媽媽是窮苦人出身。”
這裏見不到飛機、火車，汽車就是稀罕物，沒有動物園、書店、圖書館，一個像樣的商店也沒有，隻有空氣清新的大自然和窮山僻壤裏艱難生活著的父老鄉親。
最經常的教育，是請姥姥、大舅、大姨講姥爺一家的故事：姥爺以前在大別山怎麼上山采藥、怎麼學篾匠、怎麼參軍……講媽媽娟子的成長，講講，姥姥開始流淚，瑤瑤也開始抽泣，但瑤瑤記住奶奶的話：
“生活的艱苦，人生的厄難，需要堅強和鬥爭去戰勝。”
“在痛苦中學會珍惜；在貧寒裏懂得甘甜。”
坐在旁邊的奶奶、或摟過瑤瑤輕輕幫他擦去淚水，或拍拍瑤瑤的肩膀，讓瑤瑤替姥姥抹去眼淚，鼓勵她堅強麵對。
挺著大肚子的娟子，每每在座，這也是對胎兒最好的胎教啊。
為了胎兒的健康，娟子媽偷偷給女兒做點好吃的，每次都盯著娟子吃下去。奶奶很清楚，這是應該的，從來不說什麼。娟子早已把錢交給了大哥。
懷胎十月初，大哥，二姐陪娟子去縣醫院檢查，那裏有兩三位大哥的學生，約定好了，有點臨產反應，立即去電話，醫院提前準備好出診。
大哥，大嫂再忙，也沒有忘了請汪校長到自己小學去參觀指導。汪校長對方鳴夫婦，立誌終身獻身給貧困山區小學教育由衷欽佩和讚賞，也就非常盡心指導，仔細看了全部教學計劃、又分別在不同年級的《語文》《算術 》《自然》上了幾節示範課，各課教案、孩子的德、智、體、美的教育方案，學校的辦學設備和環境……提出了許多中肯意見，又給學校學生上了生動的教育課：
從小立誌，振興中華。
這些對衡海市特級小學校長來說，都是手到擒來、駕輕就熟的事。
每次汪校長手裏都隻有一個簡單的提綱，可講得頭頭是道，生動風趣。汪校長高度的敬業精神、高超的教學藝術和對孩子們的無限熱愛，給方鳴夫婦以畢生的啟迪和楷模，得到全體小學生的熱烈歡迎和愛戴。汪校長作報 告時，像上次群山作報告一樣，全體家長、村民、鄉村領導都趕來聽，特別令聽眾驚訝的是：她把方家祖祖輩輩的苦難，這邊遠山村的血淚村史也融了進來，寬到世界、中國，小到江月鄉、黑龍穀村、娟子媽、大哥、娟子， 真是家國大事融一體，盛衰悲歡彙一爐，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對個人遭遇則隻字不提，講得鄉親們個個含淚，孩子們人人在心底立誌，這個山村從沒有爆發過這樣雷鳴般經久不息的掌聲。汪敏受聘為江月小學終身顧問，經 常給予幫助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