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棚(1 / 2)

夏天的夜晚總是熱的厲害,窗戶大開著,但是為毛一點風也沒有,我坐在電腦前,伸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盯著一大排亮著的QQ頭像已經半個多小時了,心裏煩的厲害,但一點想動鼠標的欲望都沒有。房間沒開燈,作為一個低收入的光棍,自己生活總是需要節儉的,能省則省。打開文檔,界麵上一片空白,我看著屏幕好一會,暴躁的心根本控製不了,隨手抄起一邊彈煙灰的易拉罐,向牆上砸去。已經連續一個月腦子空白了,什麼都寫不出來,本來心裏就煩,又逢編輯社昨兒個打電話來,說要是再沒事發一些小學生作文一樣的東西,就和我解約,也就是說,哥最後一項能維持生計的活,要沒了。煩的厲害,我揮手拍死一隻在我耳邊墨跡幾個小時的蚊子,那蚊子好像膽子大了,落在我臉上猛吸,這我能忍嗎,一個耳光給它抽死了。腦袋嗡嗡作響,緩了一會,我在褲子上蹭了蹭手,剛才那一個耳光讓我的心情好了不少,從躺椅上坐起來,看了看掛在牆上的夜光鍾,把手機揣進兜裏,準備出去解解悶。哥們住的縣城不大,夜生活按理來說應該不怎麼豐富,但是一整條街的燈火通明徹夜喧嘩可不是鬧著玩的,赤膊大漢小**殺馬特白天不知何處,但晚上全都一窩蜂的聚集到了一個個燒烤攤子,邊喝酒邊嚷嚷,幾個小服務員來來回回的穿梭在各個桌子旁,陪著笑臉,轉身就是一臉的嫌棄。大漢們也不嫌棄,老妹老妹叫的格外親熱。不過這地方適合我,越是吵鬧的地方我就感覺越安靜,哥們本來想在這地兒坐一會,但這人著實太多,擺在外麵的攤子已經全都滿了,連站的地兒都沒有了,哥隻能插著兜,穿著我那新買的人字拖往巷子裏走,不知道巷子裏那幾家燒烤店有沒有座了。還算老天照顧我,巷子最深處的燒烤攤子,隻是零零星星的坐著幾個人,熱鬧算是熱鬧不起來了,畢竟還能喝點。我坐到一個空桌旁,一個服務員拿來一個菜單,我看都沒看,直接說,三把幹豆腐,兩瓶啤酒。服務員看了我一眼,那表情似乎有話,我說,怎麼著,嫌我點的少啊?服務員連忙陪笑說,哪能啊,這就去,哥你坐啊。慣著你。我心裏想,掏出兜裏的煙,點上,猛吸了一口,然後四麵張望,看到一個胡同裏支著一個靈棚。別說我沒事找事,我就是沒事閑的,從凳子旁站了起來,走了過去。胡同有三四米寬,靈棚對著胡同口,擠擠挨挨的,走近了之後,看到這靈棚裏除了兩個花圈,一個紙糊的馬和一個掛在頂上的燈泡以外,什麼都沒有。沒有哀樂,連一張照片都沒有。靈棚外麵黑漆漆的,燒烤攤子的燈光好像根本照不進來,靈棚的地上幹幹淨淨的,一點已不像來過人的樣子。沒人?什麼情況,這玩意給誰準備的,沒事放這玩的?我咂了咂嘴,又抽了口煙,把煙頭扔到地上,狠狠的碾了一腳,暗暗罵道誰這麼沒素質,正準備往回走,隻聽到旁邊傳來一聲低沉的歎息聲。我湊,啥情況!我微微抖了一下,從兜裏掏出手機,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照了過去。別照了,關了,那玩意晃眼睛。一個身穿白襯衫的瘦光頭擦著汗從黑暗裏走了出來,那麼遠的距離我已經聞到了濃鬱的煙味。光頭走到我麵前,看都沒看我一眼,就把頭轉向了靈棚裏,本應該掛遺像的地方。沒有遺像,牛逼吧。他說道。是有點,怎麼簡陋到這個地步了。我又看以一眼,突然靈光一現。我說哥,這人死了也不至於這麼簡陋吧,好歹整個遺像啊。光頭沉默了,我從兜裏掏出煙,遞給他一根,他拿出一個打火機給自己點上,我楞了一下,也給自己點上一根,深吸了一口。看這光頭約莫四十多歲,我一二十出頭小**絲,自然得客氣點,我又抽了一口,說道:哥,咱去那邊亮堂點的地兒坐著聊會啊?光頭轉過頭打量了我一下,輕笑了一下,眼角的皺紋明顯了一些,他把煙頭扔到腳下,踩滅了。我倆坐在剛才我坐的桌前,看著麵前盤子裏的三把幹豆腐,突然有些尷尬,於是喊道:服務員,菜單。點出去六十多塊錢的東西,我突然感覺自己腦袋有點問題,怎麼糊裏糊塗的就請了這麼一個不認識的人把我三四天的飯錢吃掉了。不過和光頭聊了一會之後,我覺得,這點錢,沒白花。我給光頭和自己倒上酒,舉起酒杯說道:哥,這人走了,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守靈?光頭說:這人啊,生前混的不怎麼樣,沒交下幾個朋友,又沒有老婆孩子,有一個老爸,在幾年前還死了,自然也就沒人來了。我喝了一口涼啤酒,暗自爽了一下,然後說道:這不還有大哥你在嘛,這人混的還行。光頭笑了一下,沒做什麼解釋,他喝了一口酒,說道:死了就死了,這輩子活的也不算窩囊。我看了看光頭,他的手上有一道長長的疤,從虎口一直延伸到挽起的袖口,顯得觸目驚心,我身上微微的發麻,看過的**電影一幕幕的浮現,大腦的超速運轉下,我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人身上有故事。我剛要開口,光頭輕哼了一聲,說道,這幹坐著也沒什麼意思,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臥槽,這都不用問,自己往外蹦啊,這何樂而不為,我給光頭滿上,說道:行啊哥,你說吧,弟弟聽著。光頭用手指磨蹭著杯子沿兒,說道:死的這人,姓邊,沒啥特別的,就是一市井無賴。我虎軀一震,心想著,完了,這錢算是砸錯地方了,但隨後光頭講的故事,讓我心裏已經熄滅的火,重新又燒了起來。這姓邊的,雖說就是一混混,但卻是個奇人,小的時候就挺吊,長大之後得了一外號,叫鞭哥。我賠笑到,這外號也沒啥稀奇的啊,姓後麵加個哥,再普通不過了。光頭嘴角翹了起來,說道,這鞭啊,不是他的姓,是狗鞭的鞭。跟你說你也不明白,我從頭給你講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