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著向饒天走到西區的墓園,那裏是近幾年剛開發出來的,豎在那裏的墓碑也是嶄新一片,甚至還有很多都是沒有刻字的。
說起來這裏的墓碑其實長得都差不多,四四方方,除了大小能看出是一雙還是單個,整體上來說根本沒有區別。小時候你就常常走錯,後來長大了,將這個位置記在了心裏,才不至於每次到父母的墓地前還要一個個找過去。
你走在向饒天後麵,他同樣沒有去看其他的墓碑,而是一個勁的往裏麵走去。等他停下腳步,你側頭一看,墓碑上赫然刻著“辛梓桐之墓”這幾個字。
“我又來看你了。”向饒天輕聲說著,隨後蹲下|身子將手中的鳶尾放到墓碑前。他沒有收回手,拂塵似的拂過貼在墓碑上的照片,那上麵的笑容依然燦爛,然而這個笑著的人卻永遠被埋藏在了這片土地下。
你站在向饒天的身後,是以看不到他的表情,你隻能靜靜地看著照片,努力在那張笑臉上找尋記憶中的影子。但可惜你想了半響,卻始終隻能想到和她有關的一兩件事情,至於她的模樣卻是真得記不清楚。
你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情,還是四年級那時候了。
老師安排座位時竟然又將他們兩個安排到了一塊,這已經是他們第四次同桌了,一年級、兩年級……沒想到連續四年還是同桌,就這讓當時那群初有男女意識的少男們狠狠調侃了一番。
小學生嘛,說話不知輕重,專挑難聽的講。當時向饒天看了他們一眼,卻始終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就像是聽他們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不過也是他沒回應,男生的調侃隻維持了兩天便結束了。
結束以後,大夥兒依舊課上專遞小紙條,課下結伴同行,好得簡直跟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
但沒多久就發生了一件事,辛梓桐的腳在上體育課的時候扭傷了。
照理來說應該通知辛梓桐的父母來接,小學生上下學讓父母接送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隻是你們都是離家近的孩子,距離一兩條街的都是自己走回去的。而那個要強的姑娘似乎也沒特別要求,堅稱自己能走回去。而在她的再三保證下,老師也就訕訕地先回去了。
辛梓桐一直在教室裏磨蹭了七八分鍾也沒有行動,最後還是她同桌向饒天看不過去,背著她走出校園。
當時他為了錯開別的同學,故意晚點回去,那會兒就走在他們後麵。結果沒想到平時愛玩的幾個那天也沒回去,而是窩在路邊的小公園裏玩彈珠。看到向饒天背著辛梓桐走過公園,趕緊連彈珠都來不及收拾就追了上去,繞著他們說了好多。
你離得有點遠,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憑你對他們的了解也知他們壓根不會有什麼好話。
果然在被他們圍堵了五分鍾後,向饒天猛地鬆開了手,下一秒原本趴在他背上的辛梓桐就摔倒在了地上,重重的。就算你沒聽到聲音,也能想象她跌坐到地上時所發出的響聲。
看到向饒天鬆手,辛梓桐跌坐到地上,那幾個同學頓時做鳥獸狀散去。
少了那幾個同學,四周安靜了不少,但向饒天卻再沒彎腰背起辛梓桐,他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接著就低著頭跑開了。
你站在後麵看了一會兒,但向饒天始終沒回來,而辛梓桐自己嚐試站起來了幾次,又走了幾步,但最後卻還是懊惱似地坐回到了地麵上。
你後來是繞過辛梓桐離開的,不過在離開之前,你還是遠遠地瞥了她一眼。你以為她在哭,她卻堅強地一聲不吭。這便是辛梓桐,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似乎都不是個輕易落淚的人。
這之後發生了什麼你並不知道,隻隱約記得他們兩個好像好幾天都沒交流,但沒過多久便又和好如初了,甚至看起來比以前更要好了。
再在之後,你們去了不同的中學,便再沒他們的消息了。但聽海長藍的意思,他們似乎成了男女朋友,更甚至於若辛梓桐沒死的話,他們應該還在一起吧。
你下意識地看向墓碑上的日期,是一九九八年年底時候死的。
“她是出車禍離開的?”你無意間開口問道。
剛站起來的向饒天怔了下,但他並沒有回頭看你,雙眸依舊膠著在墓碑上。他僅僅低聲應了下,頓了一秒才說道:“對了,海長藍那家夥多嘴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