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十月下旬,農曆九月十七。傍晚時分,天邊的殘輝還餘下最後一絲血紅,與中江市的華燈交織成一片奇異的色彩。
這時候,中江市長途汽車北站外麵的馬路旁邊,正站著一個提著老舊木質行李箱的青年。青年估摸著有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一件因為經常漂洗,領子已經開始泛白的灰色襯衣外麵套著一件十分陳舊的黑色薄毛衣,下身穿著一條地攤上隨處可見的深藍色劣質牛仔褲。
說實話,對於稍有點事業亦或是有個穩定工作的人來說,這樣的一個人根本就引不起他們絲毫的注意,反而是那些各行各業的農民工,與他有一絲惺惺相惜的味道。
“老弟,你也是到中江市來打工的吧?”和青年一同走出車站,此刻正站在他旁邊的一個背著花藍舊布包的黑瘦漢子,仔細打量了他幾眼之後說道。
“是啊,家那邊掙不了什麼錢,出來闖闖”,青年說道。
“現在外麵的錢也不好掙啊,下點苦力都得看別人的臉色,不過好在你還年輕”,黑瘦漢子頗有些感慨地說道。
“是啊,還年輕”,青年笑了笑,昏黃的路燈下,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看見青年的笑容,黑瘦漢子突然毫無由來的楞了一下,腦海中跳出了一些連自己都驚訝的想法,這個看起來跟自己一樣落魄的青年,竟然笑的這樣的從容和自信,或許有一天他定然能夠出人頭地。想到這裏,黑瘦漢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其實早在打量青年的時候,他便已經看出了一些不同尋找的地方,青年的穿著雖然簡單陳舊,但卻異常的整潔,而且那頭簡單利落的短發下麵襯托著的一張英俊剛毅的臉龐、再加上那強壯挺拔的身軀,勾勒出一個活脫脫的大好男兒。
當然這些都不是黑瘦漢子真正看重的地方,真正讓他看重的是青年那雙深邃透徹的眸子,以及眸子裏透露出的那縷狂野不羈的英雄之氣。
黑瘦漢子盡管並不是什麼大人物,但畢竟也是跑過地方,見過世麵的人,眼底下趟過的人影沒有上萬個,也有千百個,所以他是斷然不會看錯的。
黑瘦漢子在一旁思緒萬千,青年卻毫無知情,此刻他也正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三年了,蕭雅,我們三年沒有見麵了,你還好吧,明天就是農曆九月十八,你的生日,希望我這次悄悄的過來,能給你一個驚喜”。
青年名叫淩子秋,是和蕭雅從小一塊長大的發小,也是大學時的情侶,但淩子秋要比蕭雅大兩屆。淩子秋大學畢業之後,便直接先回到了家鄉的小縣城。而兩年後蕭雅畢業之後,卻沒有回到家鄉,而是輾轉到了中江市打拚。
蕭雅這一到了中江市,便沒有再回過家,所以兩人到如今已經有三年沒有見麵了。三年裏,淩子秋也有好幾次說過要來看蕭雅,但每次都被蕭雅推說很忙而拒絕了。淩子秋深知蕭雅的性格,所以也並沒有堅持。
不過這次卻是蕭雅遠在鄉下的父母卻給淩子秋打來了電話,說蕭雅是個苦命的孩子,從小就沒有過上好日子,現在又為了掙錢三年都沒有回家了,剛好這幾天就是蕭雅的生日,老倆口家裏農活忙,一時走不開,所以讓淩子秋一定要趁這次機會代他們去陪蕭雅過個生日。
老倆口說這些的時候,聲音有些哽咽,淩子秋知道這是兩位老人家的心願,所以一口答應了下來。說起來,自己和蕭雅分開時卻也並沒有分手,但自己硬是三年沒有去看她,雖然每次提出要去看她,都被她拒絕,但這些事怎麼能由著她的說辭呢,淩子秋早就應該主動了。
就在淩子秋想著心事的時候,路邊已經來了一輛公交車,旁邊的黑瘦漢子趕緊招呼了淩子秋一聲,然後隨著人群擠向了公交車。淩子秋初來乍到,也不知道該乘幾號公交車,所以便沒有跟著黑瘦漢子一路,而是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朝著蕭雅留給他的地址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