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散而寫(1 / 3)

興龍四年,大朱國京都。

入秋時節的風驟起,淩冽地攪起地上的零散枯葉與冰涼沙塵,一時間將整個因人潮湧動而彰顯熱鬧的騰龍街大盤口遮得隱隱約約。

大盤口作為大朱國京都中最為繁華的一個集市口,就算是山塌地陷也蓋不住那一聲聲讓人為之一振的吆喝聲。可今日的大盤口卻聽不到哪怕半句吆喝聲,隻有十幾幹百十成群而立的漢子們正圍著一座一人高的青石擂台碎碎相語。這些漢子的打扮都略顯隨意,甚至是有些邋遢,但無一不是形體魁梧,麵容精神,且都是刀劍在身,要麼挎於腰,要麼擒在手。

這群漢子的外圍是更多著裝各異的人,或是閑散市民,或是歇腳挑夫,亦或是學堂學生。他們或是看熱鬧,或是看新奇,亦或是神往已久,如同那些漢子一般,目光灼灼地盯著那青石擂台!仿佛會有什麼東西猛地蹦躂出來一樣!

這座足足占據了半個大盤口的擂台上隻有一把紅木交椅位於正中,那交椅異常寬大,比尋常的交椅要寬展一倍,兩邊扶手都是雕成獸形,細看就是兩頭弓腰蓄勢的赤狼,遠看又像兩柄尖頭紅槌。也許是因為年代的久遠,交椅上的一些邊角有了磨損和輕微開裂,但整個椅身還是透著讓人心生讚歎的紅亮光澤。僅是這不凡的外觀就可被定為“寶貝”。

過了半晌,兩名衣著較為講究的中年男子從人群中大步走出,且身後跟著十名麵容較為年輕的黑衣男子,一行人在無數道炙熱的目光中走向擂台。

左邊的中年男子看似年歲稍大,一張剛毅的國字臉上留著如鋼針倒豎的絡腮胡,鼻梁高挺,印堂飽滿,單從這棱角分明的臉龐來看,這人在年輕時也是位俊郎!可他一雙渾濁中透著凶光的瞳孔又讓人不敢直視,仿佛深山半夜中餓虎的眼睛,看上一眼便要後怕三天。截然相反,右邊中年男子的目光卻是溫柔和煦,如六月荷塘般讓人舍不得移目,挺拔的鼻梁下是淺淺的八字胡,本是儒雅清秀的書生臉也因此有了些穩重。

“陸鏢頭,一年未見您愈發是龍精虎猛啊!”書生臉率先發話,笑成兩處縫隙的眼睛在人群中遊動。“西門鏢頭的無塵步愈發爐火純青了!”國字臉目不轉睛的看著身前,語氣聽不出冷熱。但不小的聲音還是惹得周圍眾人不覺得看向書生臉的腳下,不看不要緊,看後就驚得眾人倒吸涼氣,那書生臉的雙腳竟懸空了一寸之高,每一步下去都如踩在了風中,激不起一絲灰塵。

書生臉麵色不改的答著:“雕蟲小技,不足掛齒!還是陸鏢頭的鐵塔橫挪步更加惹眼!”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又轉向國字臉的腳下,接著又是一口涼氣,那國字臉的每腳下都留下了一個微微凹陷的一寸腳印!在這由大青石板鋪成的地麵上,就是馬車碾過也是無跡可尋,足可見其下盤之穩!

“哼!”國字臉瞥了一眼身旁的笑臉人,甩起赤紅的袍袖,冷哼一聲就快步丟開距離,身後五名黑衣男子也不得不跟上步伐。

書生臉收回了在人群中的笑眼,看著魁梧的紅色背影,頓了一下後也加快了步子。

兩行人走過後,剛才的小插曲卻引的在旁邊聽的真切的漢子們議論紛紛,人群在一時間變得口舌交加。

“爹,那兩人是誰啊?”一名麵色青稚的麻衣青年問著身前的疤臉漢子,這兩人在剛才距離兩行人最近。

“雙腳懸空的是西門鏢局總鏢頭,外號踏風過江的西門書林!腳踩地陷的是十八將鏢局的總鏢頭,外號鐵塔尊者的陸虎!”疤臉漢子娓娓道來,如說書一般,語氣起伏:“西門鏢局和十八將鏢局是鏢師行僅有的兩個十金鏢局!”

“那他們誰能成大鏢師呢?”麻衣青年看向了兩個越來越遠的身影,喃喃問道。

“他們都成不了大鏢師!”疤臉漢子仰起頭用著僅能自己聽到的聲音說著:“隻有那個‘一人保鏢勝千人,老子威名天下聞’才有資格吧!”

“什麼?”麻衣青年撇過頭問道。

書生臉與國字臉二人領著十名黑衣男子立於擂台的正前,默默無聲,霎時,整個大盤口都寂靜無聲,全同睜眼死屍一般。“陸鏢頭,有話就說吧!”書生臉與國字臉相隔有五個步子左右,而他們身後的黑衣人也退到了兩人的十步開外,其他人則更遠,書生臉的話也隻有國字臉聽得到。

國字臉沒有馬上應答,一雙虎目正聚精會神的盯著擂台中央的交椅,片刻後才歎了口重氣:“鏢師行有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