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好冷!
眼皮好似有千斤重般睜不開,隱隱感覺有輕軟的東西砸在了自己身上,想動彈卻動不了,耳邊跟著傳來男子低低說話的聲音:“咱們先去把符拿過來,埋了屍體趕快走,否則遇到那要命的狼群就麻煩了。”
埋屍?屍體?她麼?怎麼可能,紫重闕那場大火已經將她燒成灰燼,又哪兒來的屍體讓人埋呢。
驀地,那風幹血臭味夾著枯葉腐敗氣息的味道鑽入鼻腔,久違的氣味讓她混沌的思維倏地清晰。須臾之間,頭突然一陣劇痛,兩個完全不同的女子的記憶雪花般湧出,紛亂的片段在腦海中交織,腦子幾乎要炸裂開。
不知糾纏了多久,畫麵定格在一間幹淨而簡陋的屋內,躺在床上的病弱少女安陵口吐鮮血看著前方那一臉驚訝錯愕模樣的嬤嬤,手中藥碗翻到在地,她手腕跟著一落在床沿上雙眼永遠地閉上了。
“啊——”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從喉嚨裏發出來,聲落卻輕若蚊吟。暗夜密林裏,躺在土坑中滿身血汙的少女霍然睜開眼一下坐起來。血液幹涸的麵上顆顆豆大的汗珠被插在土坑旁的火把照著晶瑩而光亮,雙瞳恍若一方上乘的墨玉泛著幽幽墨黑光澤,深如黑淵一跌無底又夾著沁人的寒光。
僵硬的手卻突然一動,手心下一陣刺骨的冰涼瞬即傳遍了全身。她眸光微閃,下意識地瞥了眼自己坐著的大坑裏,兩具交疊渾身染血的屍體橫在她身旁,分明就是記憶中那吃驚的老嬤嬤和丫鬟巧兒。
土坑旁斜插的火把光火熠熠,僵硬地抬起那雙纖瘦髒汙小手,她不是安陵卻占據了安陵的軀體,也就是說……
借屍還魂!她嘴唇翕動,無聲地說出四個字。沁涼的墨玉雙瞳垂下,小手合上那雙死睜著的眼。歸分了兩人的記憶後思維分外清晰,撈開披散的長發扭頭朝後肩瞥去,身上的棉布交領白袍上血跡斑斑,隱約可見背部一條條長長的血痕和早已凝固的血塊。
“你撒符你撒冥紙,快些快些。”未待她細想,不遠處傳來匆忙而淩亂的腳步聲及男人低聲嗬斥的聲音。
斂著寒霜的眸子微微眯著,反手扒著土坑顫巍巍地站起來,每一個輕微的動作牽扯著身子火辣辣地疼著。抬頭,眸光遇上三個拿著鏟子拎著籃子朝土坑走來的男人。
“啊,六小姐詐屍了!”
顯然是沒想到這死去已久的人兒會突然爬出來,三個男人在一刹的驚懼之後,條件反射地拔腿就跑。人還沒跑出她的視線,黑暗中飛速竄出一片暗影,二十多隻體態健碩的灰狼伸出淌著涎水的長舌頭,綠幽幽的凶狠眸子裏閃著嗜血的光芒從前左右三個方向凶猛地朝他們撲了上去。
兩個男人手忙腳亂中被撲倒當即恐懼地嚎叫著,惡狼大張著嘴尖牙閃過森亮的光狠狠地朝他們就撕咬了下去,另外一個一臉驚恐地揮舞著手中的鏟子腳步淩亂地朝寬敞的空地那方退去,卻被腳下一根藤蔓絆倒。群狼見機而上,男人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在這寂靜的暗夜中聽著格外悚然。
快些離開!她秀氣的眉幾乎要擰成一條線,咬緊牙關不去理會後背火辣的疼痛,硬是拖著僵硬的身體爬出了土坑。搖搖欲墜的身體剛剛直起,那撕咬著三個男人屍體的群狼驀地轉向了她。夜風疾,滿地冥紙紛飛似冬月中飛揚在蒼龍雪原上的鵝毛大雪,砸落她身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