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啞巴的思念和擔心,讓紅月陷入一種絕望的悲情和極度的惶恐之中。她知道,出嫁的那一夜,楊陽哥肯定一個人在寒冷的月夜裏等她到天亮,而她卻和另一個男人入了洞房。楊陽哥不知道她出嫁的消息,肯定擔心得要死。所以他會不顧一切地找到她,看她過得怎麼樣。
為人新婦的紅月,不但沒有新人的紅潤和嬌羞,反而眼圈烏黑,麵色憔悴,失魂落魄。“土豆”十分關切地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搖搖頭。
麵對“土豆”對她的關愛,紅月覺得喘不過氣來。她想了斷和楊陽哥的感情,跟“土豆”好好過日子。可是,她做不到,和“土豆”同房時,“土豆”就變成了楊陽哥,她罵自己下賤。可她無法控製這種幻覺。她懇求“土豆”拉上窗簾,熄滅屋裏所有的燈,還是不行。啞巴出現時,她會大汗淋漓,全身抽搐。她害怕過夫妻生活,她覺得那是對楊陽哥的玷汙。新婚愛愛,不但沒有愉悅,反而成了煎熬。
“土豆”也很失落,他想象中的蜜月不是這樣的,沒有絲毫的甜蜜和浪漫。那個光鮮伶俐、溫文爾雅的紅月,怎麼變得如此刻板冷漠?還有她那神經質般的哆嗦,讓人難以忍受。是什麼讓她如此變態?這個他心儀已久的女孩兒,終於成了他的妻子,可是他卻感到陌生。她常常驚慌失措,一個人站在院子裏發呆。她不可救藥地洗著家裏的一切,弄得滿院子都是水。更讓人不解的是,她發瘋般猛追一個過路的人。她一定有什麼事兒瞞著他,也許是受過什麼刺激。如果有,她隻要肯說出來,無論什麼事兒,他都會原諒她。過去的事他不會追究,他會和她重新開始。“土豆”愛她,雖然她哥哥警告過他,因為那時他們還都是高中生,不適合談戀愛。現在,他是她丈夫了,他要全身心地愛她,嗬護她。
那天,“土豆”回家,問紅月有幾個哥。紅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愕然地望著他,“土豆”說,我好像看到你哥了,一閃過去了,我出去找他,沒了人影兒。
紅月的臉色刷的一下變了,稍後說:你看花眼了吧?
沒有,就是那天在操場上找我的那個,那張臉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就覺得你倆有點像。我還以為上次來咱家請你的那個哥就是他呢。我正奇怪呢,幾年不見咋變化恁大啊?原來不是一個人。哎,紅月,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咋了?
紅月說,沒事兒,沒休息好。
那天晚上,正是十五月圓之夜。“土豆”早早地從酒店回來,他特意讓廚師燒了幾個特色菜,給紅月帶回來。他還帶回了紅燭,想製造些許浪漫,喚醒她的風情,點燃她的激情,和她共度良宵。
麵對燭光,麵對佳肴,麵對“土豆”的愛撫,紅月像被陽光照射的僵屍,慢慢回軟。“土豆”十分興奮,幾個回合之後,俯在她耳邊說:今天派出所所長到飯店裏吃飯,說前幾天在咱家附近抓住了一個可疑的人,有人報告說這個人經常在這一片轉悠,那天正好被一個執勤民警碰上,帶回了派出所,審了半天,一個字都不說。後來動了刑,你猜怎麼著?原來是個啞巴。
她的心猛然收縮,渾身哆嗦,下意識地推開了正在興頭上的“土豆”。“土豆”驚愕不已,繼而惱怒地質問:幹啥啊?你?
紅月已經淚流滿麵,慟哭不已。“土豆”問她究竟怎麼了?她搖頭不說。“土豆”沮喪地走出臥室。許久,紅月平靜下來,倒了一杯水,遞給“土豆”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有“幻象症”,腦子裏會突然出現一些恐怖的景象。
紅月決定盡一回妻子的義務,她把“土豆”請回床上,極盡可能地讓他盡興。“土豆”也為自己剛才的態度自責,覺得紅月還是一個好妻子,他希望這是他們夫妻恩愛的開始。事後,他抱著紅月說:報紙上說明天晚上的月亮最圓,明天咱們一起看最圓的月亮。
第二天,剛好是紅月結婚一個月的日子,她洗漱完,和“土豆”說,她這段時間睡眠不好,想去醫院看看。土豆要陪她一起去,她說,不用,看一下就回了。
結婚一個月來,紅月第一次主動和“土豆”說事兒,他很高興。他覺得他們的蜜月從昨天才算真正開始,昨晚雖然經曆了一點波折,最後兩個人都很盡興。他對以後兩人世界的浪漫充滿期待。今天晚上,他會早點回來,陪她看最圓的月亮。
晚上,“土豆”沒等客人散盡,拿起從花店定的玫瑰和百合,匆匆往家趕。出了飯店,他抬頭看看那一輪明月,潤澤明亮,清新純淨。真的,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月亮。報紙上說,月亮大概會在十點鍾時最圓,他放慢腳步,想著說些什麼能讓紅月高興。
他又看到紅月那個“帥哥”了,想請他到家裏坐坐,都是親戚了,不能計較那麼多。可是,他看到身影就出來追,沒有追上。紅月可能和她那個哥不對脾氣,不然,他來家她怎麼不見他?她可能和這個“帥哥”感情很好,要不然,“帥哥”也不會去學校找“土豆”了。對,就和紅月說說“帥哥”,她肯定高興。說完“帥哥”,拉她到陽台上看月亮,等到十點月亮最圓時,他把這束鮮花送給她。他想,如果紅月心情好的話,他一定要在這月圓之夜,重新秀一回新婚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