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色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飽受無盡煎熬。
整個世界赤紅炎熱,一道道如火山岩漿般的洪流奔湧翻滾,像是一條條遊竄的巨龍,火紅濃鬱的岩漿海浪,一眼望不到盡頭。不過很奇怪的是,他立在這片火海之上,並沒有沉沒,就像放置在火上炙烤的小魚,渾身酷熱火燒,任他怎樣奮力掙紮,卻怎麼都是無法擺脫,身體好像無法動彈。
畫麵一變,仿佛又是到了遠古洪荒世界,冰天雪地,天地一片純白,高高蒼穹之下,一座座披霜戴雪的山峰如劍直指,聳入雲霄,空中隱隱傳來陣陣震天價響的龍吟之聲,無比真切,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這兩個畫麵,一個如夢幻仙境,冰清玉潔,不染一縷塵埃,神聖蒼莽;一個如煉獄深淵,血腥煞氣,充斥著濃鬱殺戮氣息,暴戾邪惡。
悟色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是不再屬於自己了,冰寒酷炎,在他身體之中不停地交替變換,仿佛隻是夢境,但偏偏那感覺是如此真切,感同身受,把他折磨得最後連自己都是分不清,此刻他經曆的到底是夢境?是夢境?還是夢境?
最後,他感覺自己好像是要死了,隻剩下一縷虛弱不堪的意識勉強支撐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切終於是停歇平靜了下來,重新變成透著無盡空虛的黑暗世界,他又是重新得到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權,熟悉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
“師傅!”
悟色驚叫一聲,猛然從昏沉中驚醒,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最後看見的畫麵:
魯大眼眸赤紅,身體飄浮在半空,臉色蒼白,渾身濕漉漉的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全身上下一陣陣冰霜之氣籠罩繚繞,散發出一股濃濃寒氣。
暴走的雌蟒,昂首厲嘯,張開血盆大口,飛撲過去。
魯大步伐交錯,如踏無形天梯,向著高空扶搖直上,張口吐出一口精血,左手飛閃卷起灑在空中的精血在劍上畫出一個法印,雷光憑空閃爍而出,劍芒橫空,如天雷落下朝雌蟒斬了下去。
雌蟒視若無睹,不閃不避,直直朝著飛掠撥高的魯大猛竄而上,散發出一股凜冽的毀滅氣息,猛地飛竄追上魯大,一口把後者吞噬了進去。
就在眾人以為魯大已經身死之際,一道驚天劍芒自雌蟒胸腹間爆射而出,漫天血雨灑落,雌蟒被魯大一劍從中剖開,斬成兩段。
而就在這時,血紅著雙眼的劉長舟五人,驅劍飛刺,魯大躲閃不及,一下被飛劍穿洞穿,斜地落下釘在了地麵上。
……
“師傅被他們殺死了!”
悟色分不清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但巨大的空虛失落感如潮洶湧而起,悲傷逆流,充斥滿他的整個身體和心靈,眼角淚水無聲滑落。
他靜靜躺著,睜開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
咻!
一滴冰涼水珠從高空滑落打在那張清秀的臉上,他麻木的身體受到刺激,再次恢複了一絲知覺。
“啊!”
悟色動了一下身體,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是躺在一個茂密的草叢中,周遭霧氣彌漫,參天大樹林立聳峙,好像已經回到了林海當中。他渾身濕漉漉的,好像剛從水裏撈起,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身體疲弱,仿佛剛剛大病一場,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
遠處隱隱傳來嘩啦啦響的水聲。
悟色掙紮著從草叢中爬起來,撥開遮擋的枝葉向水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月色如水,朦朧的銀白光華,柔和中帶著一分明亮。前方視野一空,現出一個十多丈寬廣的天然湖泊,月色水光,兩相映照,湖邊林木森森倒映入湖中,畫麵旖旎,美不勝收。湖中波光粼粼,一道如魚身影在清澈水中,劃水來回泅動。
此情此景,好不叫人驚訝!
悟色看了一眼,擦了擦了婆娑的雙眼,又是看了一眼,看了一眼,看了一眼,看了好多眼,感覺口中幹燥,下意識地吞了一口唾沫,然後忍不住就是撥開遮擋在身前的枝葉,走了出去。
有些事,不用人教,天生就會,憑著男性的本能,悟色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沙沙……”
樹葉晃動的聲音很輕很輕,比此刻林野間吟唱的蟲聲小十倍,可是這聲音不知怎麼卻被湖中那正在遊水的人兒聽見了。
“誰?”
一個冰寒的嬌叱聲如箭直射,洞穿了悟色心窩,猝不及防,生生是把他嚇了一大跳,小心髒驚地差點從嗓子眼中蹦了出去。
“是我。”
他慌忙應了一聲,然後,那剛剛還是沉沉如死水、寂寂如死灰的心髒猛地如小鹿撞撞,砰砰砰,劇烈地跳動了起來,呼吸急促淩亂。
“是個女的……完了完了完了……是個女的!”
悟色瞬間無比慌亂,第一念頭想到就是:趕快逃走,隻是他忽地發現,雙腿好像灌了鉛一起,動也動不了。
轟!
就在悟色猶豫遲疑的一念之間,湖麵之上,“砰”傳來一聲炸響,嘩啦啦,漫天水花傾瀉落下,一具凹凸有致的雪白胴體衝天而起飛上半空,踏著水花輕飄飄落在湖邊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