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青史留名(正文完結)(2 / 3)

賀穆蘭心中一驚,抬頭看向拓跋燾,發現他露出狐狸一樣的笑容,對她得意的笑了笑。

……

賀穆蘭明白拓跋燾是用這種手段挽留自己,但她也明白,若換了其他人調查蓋吳之事,也許會為了軍功估計誣陷蓋吳想要造反,倒時候大軍壓境,盧水胡人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唯有她親自調查,親自招撫,才可以化幹戈為玉帛,有誤會也能及早解開。

賀穆蘭定定地看了拓跋燾一眼,想起阿單誌奇所說那句“你可以影響許多人”,再想起好不容易盼來好日子的盧水胡人,最終還是俯下身去。

“末將……領旨。”

“我不同意,她是女人,應該解甲歸田才對!”

一位鮮卑勳貴站了出來。

“大魏怎可讓女子領軍!”

“為何女子不可領軍?大魏律、軍府的條例我都爛熟於胸,沒有哪一條有寫女子不可領軍。”

崔浩站出身,對著那位勳貴冷笑。

“既然你覺得不可,那麼我們就該先討論大魏律和軍府條例的不妥之處,修改律法,更改規矩,加上‘女子不可為將’這一條。等這一條加上,你再喊女子不可為將不遲!”

幹得漂亮!

先生最棒!

若幹人和狄葉飛鼓舞地悄悄揮動了下拳頭,看著崔浩舌戰群臣,又一次將賀穆蘭“替父從軍”的事情上升到“軍府條例陳腐不堪”上去。

朝中一下子吵成一片,拓跋燾心中怒火越來越盛,越來越盛,忍不住猛地一錘案幾,大叫起來:

“都休要爭執了!說花木蘭不可為官的,先軍功超過花木蘭再說!我不但要讓花木蘭領軍,我還要重新確定軍籍、徹查全戶人數、戰死者撫恤情況!如今涼、燕、夏、柔然皆歸魏國,我國邊境遼闊,各國募兵情況並不一致,軍府確實要進行改變了,僅夏國、涼國的地域就已經超過以前的代國,如果全靠我鮮卑軍戶打仗,哪裏有這麼多人!”

他氣的眼皮子直抖。

“如果要將每一戶的男丁全部征兵去守衛新的疆土,隻會有越來越多的‘花木蘭’替父從軍!你們不想想該為魏國的改變做些什麼,老是扯著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討論來討論去,有意思嗎?”

拓跋燾如電的目光橫掃過每一位朝臣。

“不僅僅是軍府,如今大戰之後,百廢待興,我欲遷徙涼國、燕國百姓入中原定居,效法‘柔然’、‘高車’之時,墾荒織造,勸農平賦。我國正是迫切需要人才之時,莫說是女人,便是小孩、雜胡,隻要有用,我都會起用!為國之道,文武兼用,我不但要用花木蘭,更要征辟士人入朝為官!”

拓跋燾此言一出,漢人們無不欣喜若狂,鮮卑勳貴們也多有喜色。

北魏一直是三官製,有兩個漢人官吏,就有一個鮮卑“首長”監督,雖然漢人士人的大量任用會造成一些權力的分散,但拓跋燾這麼做明顯是為了管理新得的北涼和北燕,不會分薄舊有勢力的權力,反倒會讓大批鮮卑貴族子弟受到大儒的教育,到各級地方為官。

在很多反對的大臣,無論是漢臣還是鮮卑大臣看來,這是拓跋燾為了花木蘭為官而對他們做出的一次妥協,所以統統再也沉默不言。

正是因為拓跋燾拋出了一個巨大的“餅”,接下來的大朝就變得容易多了,拓跋燾命軍府讀完賀穆蘭十二轉的功績,賜予她紫綬金印,封為“虞城侯”,可憑紫綬金印領軍三萬,加賜開府,將號為“驃騎大將軍”,掌主將、副將、長史、丞、參軍、主簿等等官職三百人,親軍兩千人。

魏國的大將軍特別多,許多鮮卑宗室同時都是大將軍,比如說拓跋素和拓跋丕、拓跋提等,但開府代表的不僅僅是權力和榮譽,更是一種社會地位的拔高。

古人即使有錢有勢,也不能隨意建造府第,否則就是違製,而違製是謀反的前兆,是很重的罪。同樣出門的儀式也有嚴格的製度,鳴鑼開道,旗、牌、傘、扇都有嚴格的等級製度。所以,開府盡管不是具體的職務,但重要性更甚於實職,畢竟魏國官員是沒有俸祿的。

開府是所有將領們最期盼的目標,一旦開府,這兩千人即使是朝廷也無權調用,調將不調兵,這便是最心腹的將士,哪怕日後領軍再多,這兩千人也會迅速成為新兵的‘頭領’,每個人都能帶出一支隊伍來。

拓跋燾準備好的頒賜一出,所有年輕的將領都紅了眼,就連狄葉飛和若幹人都忍不住互視一眼,滿眼都是震駭。

二十幾歲的侯爺不少見,二十多歲的大將在魏國也有不少,可二十多歲就開了府的將軍,還是女將軍,足以載入史冊了。

賀穆蘭也有些受寵若驚,受寵若驚之餘更是陷入了深深的惶恐之中。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開府以後要做什麼。開府的將軍不是鎮守一地,便是在邊關督軍,從未有在平城開府的。

拓跋燾讓她開府,難道又要打誰?

不但賀穆蘭這麼想,在場的官員們也都是這樣想,甚至有些官員想到了北涼姑臧尚無鎮西將軍,說不得拓跋燾又要不走尋常路,不用宗室而用寒門。

如此一想,更有人坐不住了,起身就奏:

“敢問陛下,花大將軍開府,究竟是開在何處?司何職務?”

“開在平城,司軍府征辟、六鎮新兵操練、諸地軍紀、將士賑撫等事宜。”拓跋燾一開口就把軍府征辟的事情劃給了賀穆蘭,引得眾人麵麵相覷。

軍府陳舊、機構臃腫,北方軍府一人多職,忙到恨不得一個人當十個人用,南方軍府則是落得清閑,更是很少從北方征調鮮卑軍戶所用,全靠北方退役的將士填充……

但如今北涼北燕盡入中原,肯定要按照功績和當地大族的勢力重新確立新的‘軍戶’,在北涼和北燕開軍府,這些都是極重的擔子。

鮮卑軍戶為府兵是部落以來的規矩,其他地方的百姓卻不一定願意當軍戶,即使軍戶有許多的優待,每當新的軍府開府之時,總有百姓當逃兵,有自殘的,有出家的,甚至有逃離故國的。

如何確定哪些人願意成軍戶,哪些人對魏國忠心耿耿絕不會因此產生動亂,如何杜絕“拉壯丁”的情況,成了每一屆軍府最頭疼的問題。

軍府一般就是各地開府的將軍下設立的衙門,如今拓跋燾一聲詔令,軍府日後就要獨立出來,成為新的官署,而且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官署,所以眾人才駭然地看著被委以重任的賀穆蘭。

但這個“將軍府”又不像各地開府的將軍那般手握實權,上陣打仗的可能更是微乎其微,更多是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最大的收獲,不過就是在軍中獲得好的名聲……

話說回來,你都不上陣打仗,要那麼大的名聲做什麼?

新兵帶的再好,也是要分到各地邊防和軍營之中去的,都是在為別人練兵的。

想到此處,除了幾個城府極深,立刻洞察到拓跋燾用意的重臣以外,大多數大臣都將自己的嫉妒之心壓下了,甚至還有不少目光短淺的對賀穆蘭投以了幸災樂禍的眼神。

在他們看來,拓跋燾給了賀穆蘭一大堆賞賜,甚至給了她最好的出身,卻把她調離了權利的中心,以後除非大戰,甚至不可能有上陣的機會,隻是一個象征,已經足以讓人同情了。

而他們卻不知,當賀穆蘭聽到這樣的認命時,心髒幾乎都停了一瞬。

沒有人知道她最不適應這個時代的是什麼,不是製度,不是落後,而是舊有的“觀念”,那些“悍不畏死”之後的家破人亡,那些軍中幾乎讓人深惡痛絕的“慣例”,都是她既痛苦又無法反抗的“大山”。

而如今,拓跋燾將改變的“種子”放到了她的手上。

遞出“種子”的拓跋燾站起身子,對著殿下的賀穆蘭朗聲長道:

“花木蘭,你曾對虎賁軍下令,虎賁軍的劍鋒永遠指向強敵,虎賁不做懦夫,也不做畜生,我深以為然。但我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花木蘭’,而是千千萬萬個花木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