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過苑門!”
賀穆蘭已經聽到東宮裏傳出陣陣喊殺之聲,聲音已經在很裏麵了,顯然這些人已經衝了進去。
賀穆蘭將手中的磐石揮舞的猶如可怕的殺器,由於白天已經疲累過一次,賀穆蘭半點都不敢怠慢,接著磐石沉重的重量直直砍向敵人的頸、腰、頭等各處要害,就像是下山的猛虎,動作既穩重又快到令人害怕。
將這麼大的劍揮舞的如此快速所用的是離心之力,賀穆蘭手中的磐石揮出一道又一道的圓弧,所過之處頭顱紛紛飛起,血雨灑落一片,嚇得敵人紛紛叫了起來。
“瘋子!瘋子!”
“天啊!他是哪裏冒出來的!”
“將軍,為什麼這些蠕蠕不說蠕蠕話!”一個虎賁將士勃然變色地罵道:“是怕他們罵了我們聽不懂嗎?”
“我看他們不一定是蠕蠕,蠕蠕哪裏有這麼硬氣!”
一個虎賁軍伸腿踢開一個想要和他同歸於盡的死人,跟著賀穆蘭繼續向前衝去。“這都快趕上他們死營裏的奴隸了!”
賀穆蘭卻完全不管這些,她的心裏隻顧急著東宮中太子的安危,無論遇見什麼敵人,殺!殺!殺!一路殺下去就對了!
勢如猛虎的虎賁軍一行人就這麼跟在殺成了血人的賀穆蘭身後一路衝進東宮,拓跋燾當年為儲君時所住的東宮並不怎麼大,樹木也稀少,唯有一些根本擋不住的灌木叢作為遮掩。
賀穆蘭一行人進入東宮就被明德殿方向的險勢驚駭的叫了起來。
殿門外已經死了一片東宮的侍衛,大殿的殿門緊閉著,一群不知道哪裏來的“柔然人”揮刀劈砍著明德殿外的木門,那木門並不能和拓跋燾所住的主殿相比,經過幾輪甚至幾十輪的揮砍,已經破的不成樣子,隨時可能被踹開後打開門閂。
像是刀切砧板一樣“篤篤篤”的聲音敲打在所有虎賁兒郎的心上,明德殿前院裏飄起的黑煙陣陣更是昭示了到底為什麼東宮會有黑煙……
竟是東宮裏麵的人自己放的!
一定是東宮中的人抵抗不了之後,見情勢大為不妙,立刻關上了殿門,然後焚燒起殿中的簾子幔帳等物升起黑煙,提醒別人宮中有事。
隻是如今正是深夜,這點黑煙和動靜不足以驚動宮內外的人們,而且東宮所在的宮殿在前宮,拓跋燾不在時,前宮就隻有太子居住,離後宮還遠的很,就算發現了不對,再趕來已經來不及了。
“劈!踹!給我撞開!”
幾個身材壯的如熊一般的男人歇斯底裏地大吼著。
“你們這些廢物!連一扇門都弄不開!再打不開給我射火箭進去!他們不是要燒嗎?幹脆把他們燒死在裏麵!”
隨著這幾個男人的呼喊,一群背著陶罐的漢子從人群中竄了出來,疾跑到弓手身前跪下,那些弓手往箭上纏上布條,打開陶罐的封口,將箭頭塞了進去,另有一批人舉著火把準備給他們點火。
“哪裏來的賊子,竟敢在東宮放肆!”
賀穆蘭見勢不好,一腳踹開身邊圍攻過來的敵人,朝著弓箭手的方向疾奔!
“這些人哪裏來的!”
穿著熊皮的男人大吼:“殺!殺了他們!”
“鏘!”
揮臂劃出一道圓弧的磐石和用力揮來的一把斧頭撞在一起,雙手在心中驚訝地歎了一聲。
“好大的力氣!”
“好大的力氣!”
揮著斧子砍向賀穆蘭的是一個穿著灰熊皮衣的男人,正是這個男人,剛剛一直是砍門的主力,見已經有人殺到的近前,方才脫身來擋。
虎賁軍們各個勢不可擋地高喊著殺向敵人,然而敢衝撞東宮的都不是庸手,虎賁軍人數又少,沒一會兒就陷入了包圍之中。
賀穆蘭咬著牙和麵前揮著斧子的人對了三四刀,憑借著磐石的力道將對方斧子的木柄砍斷,但對方也是猛士,居然就這樣不管不顧地伸出手臂對著她的脖子掐了過來!
“將軍,我們來擋著!”
一支十人的隊伍衝上前來,當先一位火長舉著長刀對著穿著熊皮的男人衝了過去,另外九人將他圍在中間,就像是遊獵一樣不停地騷擾他的頭、臉、後背、腳踝等各處。
賀穆蘭趁機抽身離開,見弓手們已經射完了一輪火箭,怒不可遏地抬起手臂就把磐石的劍鞘飛了出去!
磐石的劍鞘是無比堅硬的木頭製成,賀穆蘭全力投擲之下,立刻砸中了一個跪在地上的背陶罐男人,那男人隻覺得頭上一陣劇痛,耳中發出陣陣“嗡嗡”的耳鳴之聲,頓時捂著耳朵應聲而倒,背後的陶罐傾倒在地上,撒了殿前滿地的火油。
這樣的場景似乎是提醒了門前撞門的首領什麼,穿著黑熊皮的男人大喊了起來:“對門澆火油!燒!燒!”
隨著他的話語,第二輪火箭已經從殿門兩旁的牆上射了進去,牆內不時有慘叫之聲,大概是有人中了流矢。
“嘭!”
“嘭!”
陶罐被紛紛砸在殿門之上,一臉橫肉的黑熊皮將領獰笑著舉起手中的火把,朝著已經破爛不堪地殿門投了過去。
轟!
火焰衝天而起!
“快!動作給我快!燒的差不多就給我衝進去!”
黑熊皮的男人丟完了火把,立刻從身邊手下的手中拿過一對鐵錘,對著那燃燒著火焰的殿門拚命地砸了起來。
咚!
咚!
鐵錘砸門的聲音猶如響在所有虎賁軍士卒的心上,讓他們恨不得變身成真正的老虎,狠狠地撕碎麵前的敵人!
然而僅僅是從門口到殿門下台階這段短短的距離,就有著不下五百的敵人!殿門口圍著的更多!
虎賁軍們甚至懷疑整個造反的敵人都已經湧到這座東宮來了!
“花將軍,援軍為什麼還不來!”
一個身受重傷的虎賁軍不甘地叫道:“這麼大的動靜,東宮附近沒有侍衛過來救人嗎!”
“我們過來難道看到多少人了嗎?”
另一個虎賁軍苦笑,“他們要逼宮,肯定是早已經準備好了!”
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分鍾左右,可賀穆蘭前進的速度隻有兩三步而已,也不知道這批敵人是從哪裏來的,一個個手頭功夫不弱,體力也異於常人,甚至似乎是知道虎賁軍慣常用的戰法,有些破綻立刻就掩飾了起來。
因為他們大多是柔然人的打扮,還留著諸如老鼠尾巴、光頭、小辮子這樣奇形怪狀的發型,又在深夜,許多虎賁軍以為是那些早習慣和黑山軍對戰的柔然人被內賊引了進宮,越發地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殺到後來,都有些奮不顧身了。
就連賀穆蘭,一時間都有些恍惚,差點忘了自己是在東宮明德殿的門外,還以為又回到了黑山之時,耳邊是草原上呼嘯的風聲,迎麵撲來的是柔然人身上的抽氣,血光和刀光齊舞,裏外殺聲一片。
突然間,石破天驚地一聲驚叫響了起來,徹底打破了賀穆蘭的恍惚。
“呲毗盧!你不是回鄉了嗎!你怎麼在這裏!”
一個虎賁軍將士和麵前的男人纏鬥在一起,已經騎在對方的身上掐住了對方的脖子,正在用力之時卻借著門上的火光看清了對方的相貌,頓時驚訝地大叫了起來:“你……你不是柔然人!你是……你是……啊!”
這個虎賁軍還在驚訝,那被騎了的叫做“呲毗盧”的男人卻是趁機一個翻身,將這個虎賁軍掀落在地,揮刀就要砍向他的腦袋!
而已經被事實震驚地無法動作的虎賁軍還保持著張大著嘴、滿臉不敢置信的表情,愣在原地!
“盧日土魯!”
“不!”
一群虎賁軍看到自己的火長要被這人砍死在當場,眼底通紅地大叫了起來。
“鏘!”
順勢而下的磐石撞飛了敵人的長刀,將自己的部下從“柔然人”的手中險之又險的救了下來。
“什麼情況!你為什麼不還擊!”
賀穆蘭一聲怒吼,將自己的部下一把拎起,丟到後麵的火伴之中。
“不!不!將軍!將軍!這些不是柔然人,是我們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兄弟!”那個被救下來的士卒像是剛剛回過神來,瞬間陷入痛苦之中。
“剛剛要殺我的是和我同在左軍十七火的呲毗盧,是和我一起並肩殺敵的同火!他也不知殺了多少柔然人,怎麼可能是柔然人!”
“什麼?”
“怎麼回事!”
那個被稱為呲毗盧的男人卻好像半點也聽不懂他說什麼的樣子,抽刀又想再砍,幾次不成後果斷後撤。
賀穆蘭卻如何會讓他逃掉?
“盧日土魯,率領你的火伴把呲毗盧拿下!不準把他殺了!”
“是!”
十人的小隊開始向著呲毗盧追趕,盧日家的軍戶滿臉不敢置信和傷心的神色指揮著其他人圍截他。
“他是左撇子,不要攻擊他的右邊,攻擊左邊!他的腿上曾經有過傷,下盤並不穩!”
隨著他的命令,賀穆蘭用餘光掃過那個“柔然人”的身體,隻覺得心肝被人揪的生疼。
那人果真是個左撇子,一被橫掃下肢就左右搖擺。
昔日縱橫北境的黑山軍,到底發生了什麼?除了那些被抽調入虎賁的精銳,剩下的人哪怕再荒疏軍事,也不見得會淪落到在平城冒充柔然人造反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