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穆蘭說的話可謂是大逆不道,但每一個虎賁軍都認真的聽著。
“直到我進入黑山,看到那些被柔然人劫掠過的邊塞,我才不後悔我自己的選擇。我知道你們很多人是隻能選擇當兵,還有很多人是知道自己強壯,可以借由當兵來獲得更好的生活,可無論如何,你們都要記住,你們是一群人,不是畜生!”
“奸/淫/婦女、屠殺百姓、為了並非生存的原因肆意折磨對手,這些都不是一個‘人’該有的行為!你們是大魏最精銳的武士,是黑山邊關風沙裏磨礪出來的強者,永遠不要像這些懦夫一樣,以摧殘比自己弱的人為樂趣!”
“我們是猛虎,是疾風,是護衛大魏的利刃!”
賀穆蘭張開雙臂。“虎賁軍的劍鋒永遠指向強敵,永記我今日說的話,虎賁軍不做懦夫,也不做畜生!”
“是!是!是!”
“將軍無敵!”
虎賁軍眾人高聲回應,一時間,山穀中的回應聲震天動地。
“我希望諸位日後解甲歸田之時,人人都可以自傲的說出自己保家衛國的經曆,而不是炫耀自己上過多少個女人,殺過多少個手無寸鐵的百姓,搶了多少人的家財……”
賀穆蘭的鐵靴踏過土地,發出鏗鏘有力的聲音。
“隻要我在虎賁一日,若誰奸/□□女、燒殺搶掠、殘害同袍,下場猶如此刻!”
賀穆蘭拔出磐石,手起劍落!
咚!
一顆頭顱滾落在地上,瞪著不甘的大眼,咕嚕嚕地滾了出去。
死的是金崖之子,是休屠王的獨生兒子。
“記得這些休屠人,他們不是人,是畜生……”
賀穆蘭抖落劍上的血珠。
“斬!”
賀穆蘭一聲令下,重物墜地聲不絕於耳,頃刻功夫,整個刑場的土地都被紅色血液淹沒。
曾經被休屠人掠走的百姓一個個放聲大哭,既哭訴自己痛苦的經曆,也痛哭那些一同受苦的同伴沒有撐到最後,沒有熬到得歸自由的一天。
亂世人不如狗,然而隻要能直著脊梁活著,誰又願意做狗呢?
***
賀穆蘭完全不顧赫連定的好意殺了一幹休屠人,對於賀穆蘭自己來說,無非就是軍功冊上多寫了幾百人,哪怕就算拓跋燾問起,她也答的堂堂正正。
但在為人處事上,她確實還有很大的欠缺。
高深甚至在私底下勸過她,人家冒著危險來了,至少這份情是要領的,關係不宜鬧的太僵。可惜已經陷入了“生死極速”中的賀穆蘭根本顧不上處理關係,平叛一結束,便率領著一幹休屠人往長安城趕。
好在赫連定也是個成年人,賀穆蘭也有恩與他,雖然拂了他的麵子也不是當眾,所以兩人關係雖然沒有之前那麼熱絡,至少也沒到相敬如“冰”的地步。
賀穆蘭帶著赫連定、一幹休屠人和被休屠人劫掠的難民回到長安城的時候,就連庫莫提都驚訝於賀穆蘭的速度。
事實上,若不是難民拖慢了行軍的速度,他們回來的要更快。
“休屠王怎麼成了這樣……”庫莫提看著肩骨已碎、全身是傷的金崖,驚訝地問道:“你對他下了重手?”
庫莫提知道賀穆蘭從來不折磨俘虜,見到這個倒黴的家夥,甚至不敢相信是賀穆蘭幹的。
賀穆蘭拉過高深,指了指金崖:“你和潁川王說一下經過,我還要去常山王那裏商議安置難民之事。”
庫莫提錯愕,賀穆蘭已經跑了,隻留下苦笑的高深,對著這位不怎麼熟悉的王爺,輕輕咳嗽了幾聲:“王爺,那個……事情是這樣的……”
事情到了遊雅和常山王那邊,又有了其他的變化。
“這些被掠來的婦人不願意回鄉?”常山王莫名其妙:“不回鄉去哪兒?既然已經被救出來了,就應該遣返原籍才對啊!”
遊雅卻大概知道原因,拱了拱手問道:“敢問將軍,這些女子是不是都受過侮辱,以至於不願意回鄉謀生?”
“確實如此。不光是這樣,這些女人裏有不少還懷了孕……”賀穆蘭一說起這個就咬牙切齒,“若不能安置好她們,說不得過幾個月這世上就要多出無數條一屍兩命的冤魂了!”
這時代根本沒有成熟有效的避孕措施,而這些休屠人也不會注意這些,可憐這些女人日夜飽受折磨,隻要生理健康又在孕育周期的,怎麼可能不會懷孕?
休屠人掠了他們有月餘,有些原本就是懷孕的自己不知道,以至於後來丟了性命。剩下的無比憎恨腹中的孩兒,又怎麼會好好對待他們?
“這可如何是好……”常山王聽完了始末後也是頭疼。“我會派官員詳細對這些人登記造冊,願意回返原籍的就回去,不願意回去的,可以留在百工司做個女工。隻是那些孩子……”
拓跋素看了遊雅一眼。“黃頭公可有法子?”
“這些女子若願意嫁人的,肯定不會要孩子的,說不得還會偷偷丟掉。”遊雅摸了摸胡子,“隻能問問可有寺院願意收男孩了,若是有善男信女想要收養義子的,說不定就能找個人家長大。”
“也隻能這樣了。”
賀穆蘭立在一旁聽他們商議完,這才開口詢問:“寺廟會收嬰兒嗎?如何養活他們?”
“哎,花將軍難道不知現在的人拋棄嬰兒,都是往寺廟門口丟嗎?寺廟都有供田,又有信徒供奉,哪怕喂幾口米湯也死不掉了。何況很多寺廟都有養母羊,就是為了這種事而準備的。”
遊雅歎了口氣。
“休屠人造的孽也太大了,他們怎麼就會覺得能逃過責罰呢?”
“因為他們隻活在當下。”賀穆蘭冷笑著說:“他們是抱著明天就會死的想法反了的。一個人覺得自己隨時會死,心中的野獸就會鑽出來吃人,不但吃人,也會吃自己……”
她話說到一半,突然愣住。
“隨時會死……”
“花將軍,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