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北涼從人(2 / 3)

她一本《尉繚子》還沒翻過四頁,陳節就報已經來了三個人了,他現在過的倒不像是親兵,更像是雜役,沒等賀穆蘭吩咐,就已經把來的三個人放在前廳的小廳裏接待,等到巳時過了以後七人全到,這才引到前廳來。

就憑這份機靈,陳節已經甩了隻知道拚殺的蠻古不知道哪裏去。

蠻古暗暗羨慕這位小兄弟會做人,但自問自己沒這樣的天賦,也隻能暗地裏磨刀霍霍,希望能隨著賀穆蘭沙場再征戰一番,好得了軍功獲取晉升之路,回到軍中去獲得出身。

隨著陳節進入前廳的七人,分別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兩個中年男人,三個穿著低級官吏服飾的小吏,和一個長得慈眉善目的和尚。

賀穆蘭放下書,正準備好好打量他們一番,卻在目光掃到那個卷發的少年時候不由得一震。

卷發,褐色眼珠,五官長得像是個極為漂亮的新疆少年,腰間還佩著兩把彎刀……

不是後來那位屢屢敗在她手上,還喜歡雕木工的蓋吳,又能是誰?

七人都是持了鴻臚寺開具的薦書找上門來的,身家應該清白的不能再清白了。可是賀穆蘭卻記得這個蓋吳未來是北地盧水胡的首領,帶著一群在刀口上舔血的盧水胡人四處征戰,可是卻是鴻臚寺底下登記過的“高級人才”?

有些詭異啊。

難道盧水胡人已經缺錢到什麼工都打的地步?

也許是賀穆蘭看著蓋吳的眼神太奇怪,幾個年長的候選人已經浮現了“了然”的神色,眼神中有些隱隱的高興。

蓋吳則是麵色陰沉了下來,不過卻沒表現出後世的桀驁不馴。

陳節拿出薦書將這七人的身份一一道來,除了最後一位和尚是護國寺一位掛單的遊僧以外,其他六人都是有魏國戶籍的良民。

蓋吳的名字登記的是“吳蓋”,是雍州人士,父親是盧水胡人,母親是匈奴人,所以精通盧水胡係的匈奴話、純正的匈奴話和鮮卑話,年紀雖小,但是在一起來的七人裏,也算是擅長的較多的了。

等賀穆蘭看完他的經曆,更是嘖嘖稱奇。

這薦書上寫的經曆隻是聊聊幾句,大致是父親因夏國征戰的緣故戰死,隨著母親到魏國平城投奔舅家,入了舅舅的戶籍,並且因為舅舅擔任魏國的小官,得到這份薦書雲雲。

蓋吳的父親蓋天台是赫赫有名的大首領,卻無人知道他的妻子是什麼人,她相信以蓋吳的天性,這份薦書裏的經曆有大半是真的,那他母親是匈奴人就沒有問題了,而且舅舅還住在平城……

“我年後可能要出使北涼,這個許多人都知道……”賀穆蘭知道有幾個是鴻臚寺官員,肯定知道始末,也就不再贅言。

“我不需要多麼厲害的譯官,隻需要他足夠審時度勢,能夠知道在什麼時候說話,什麼時候閉嘴,什麼時候說什麼話。你們各自都有什麼樣的優勢,不妨說說。我隻要兩人,包吃住和穿衣用度,每個月聘金是三兩……”

她輕輕翕動嘴唇。

“金子。”

“金子”二字讓所有人都陷入了魔咒之中,即使是那位看似方外之人的遊僧和年紀最小的蓋吳,眼睛裏也有了別樣的光彩。

一個譯官做些翻譯的活計,每月也不過就是幾匹布、十幾升米,三兩金夠他們全家過一年還有餘,更別說出使一出使就是幾月,這麼算下來,若是時間長的話,攢下一斤金子都有可能!

所謂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個鴻臚寺的官員搶先說道:“我跟隨順公出使過北涼,也曾接待過北涼的官員,知道北涼的各種規矩……”

另一個鴻臚寺的官員則不客氣的嘲諷道:“將軍是上國使節,出使北涼,當他們遵從我們大魏的規矩,通曉這些算什麼本事!你再熟悉,能熟悉的過鴻臚寺派下來的禮官嗎?”

他眼珠子轉了轉,舉薦自己道:“我這人一向善於機變,若是將軍有什麼吩咐,我定能做的圓滿。”

這話就有些假大空了,就和人麵試說“我性格沉穩有禮”,我性格“活潑開朗”一般,都是空話,對求職沒有半點用處。

加之這人直接嘲諷同僚,品性也有些問題,賀穆蘭直接將這人在心裏畫了個叉,又轉眼看著其他幾人。

兩個中年人都有些歲數了,有一個見賀穆蘭望向他們,忍不住搓了搓手,其中一個說道:“我在北涼做過生意,生意砸了才回的平城,但我對北涼的商路十分了解,若將軍有這方便的需要,我到可以提供方便。”

有些使臣會帶些魏晉的特產到北涼和胡商販賣,交易一些良馬美酒等物,也算是撈個外快,所以這個本事倒是能帶來實際好處,若是其他將軍,怕是當場就把他收下了。

可賀穆蘭卻不缺錢,或者說,她不需要以這種方式賺錢,也沒有這個時間去賺這個錢。她去北涼,明裏是出使,暗中卻是要打探北涼對魏國的態度以及民間對魏國的態度的,經商並不在自己的日程內。

所以其他幾人以及隱隱有些沮喪了,賀穆蘭卻沒有表現出太高興的樣子,點了點頭又問另外一個中年人。

“你有什麼本事?”

那人笑了笑,開口說:“我的小兒子在北涼的姑臧教授漢學,我並非為了錢而做這個使臣,而是想趁此機會去看看我多年未曾回國的小兒子。去北涼的路上多馬盜賊寇,我隻是希望得個安全。我不但會盧水胡話,還會鮮卑話和漢話,我家數代學文,我也粗通文墨。”

他頓了頓。

“不過這也算不上什麼優勢。這樣,將軍若是願意提供我所行的吃住,那每月三兩金子的供奉我可以不要,而且任由將軍差遣。”

他口中說“粗通文墨”,可表情卻很傲然,顯然對自己的文筆很有信心。否則也不會連個兒子都在外國教授漢學。

以一個漢人,會鮮卑話、漢話和盧水胡係的匈奴話,必定不是什麼小家族,他說的“不要錢”雲雲也肯定是真的。

但正是因為他條件太好了,這樣的人家怎麼會找不到護送的人選呢?賀穆蘭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依舊還是表情平靜地點了點頭,又看向剩下幾人。

其中一個鴻臚寺的官員顯然是已經被打擊的體無完膚,垂頭喪氣道:“我……我沒什麼本事,我在鴻臚寺就是負責接待西域諸國的,會匈奴話和吐火羅話,他們舉薦我來,是因為……”

賀穆蘭低頭看了看他的薦書,忍不住笑了。

原來這薦書上寫著“此子心地純良,性格憨厚,可任意驅使。”

就是說他是個老實人,可以放心用的意思。

賀穆蘭的笑是誇獎的意思,那官員卻大概覺得賀穆蘭是嘲笑他,臉色紅的更厲害,頭都要低到胸膛上了。

“你的推薦人對你的評價倒高。你這個薦詞,倒是最適合做隨扈的。不過我還要聽聽另外兩個人的話。”

賀穆蘭扭頭看向一老一小,順便看了看手中的薦書。

隻是寫著這老和尚薦書的紙讓她的手微微一抖,差點握不住這張薄薄的書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