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樣的事情,就連花平都恨不得這花木蘭是個男兒,最好還是他自己的兒子。
“你……後來是怎麼回的?”
“我說家裏已經給木蘭相看了世交家的女兒,就等著他回鄉以後就定下婚約。”花弧見花平的臉色有些沉重,心中擔憂是有不妥,開口問道:“大兄,是不是我應對的不對?”
“你那世交家的女兒可靠嗎?”
對付媒婆自然不會空口白牙,一定是有這世交家的女兒,且正在婚齡的。
“哎,這也是讓我頭疼的事情。那是我同袍雲澤家的大女兒,和我家幾個姑娘與侄兒都從小長大,原本定下的是我侄兒花克虎的,我拿她做了借口,這婚事就不能馬上成了,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用什麼麵目去見雲兄和克虎。”
花弧隻覺得從女兒從軍開始就是一步錯,步步錯,整個生活翻天覆地不說,自家妻子也是魂不守舍,冬天擔心女兒沒衣服穿天天縫冬衣,還落了個肺病,早知道如此,還不如他去當了兵,哪怕死在軍中,也比一家人受煎熬好!
“你家木蘭畢竟是女兒身,如今她是炙手可熱的少年將軍,也不知道你家的門要被多少媒人家踏破,想做他妾室或者平妻的人家也大有人在,到時候你怎麼辦?若是上麵的高官貴族強要做媒又怎麼辦?”
花平冷哼,“這花家大郎是不存在的,隻要和你家有些關係的,都知道你家隻有大姐、二姐,沒有什麼大郎、小郎,到時候你可怎麼應對?”
花弧的臉色一白再白,最後已經白到如同死人的地步。
他自女兒出征,日日就想著她能平平安安歸來,不要吃虧不要受罪,若花木蘭真是個男子,他要期盼的恐怕就是他能建功立業,奮勇殺敵了。
一個性別之分,竟讓人的想法產生這麼大的變化,就算他自己也沒意識到。可他卻知道女兒的名聲越來越響後,就會讓人產生好奇,想知道他的出身,他學藝的情況,他的師父是誰,哪裏來的這些本事……
可花木蘭的來曆,恰恰又是最不能提的事情!
叫木蘭的人多,而且多是男孩,他當年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兒,天天期盼天天祈求上蒼,連名字起的都是“木蘭”這樣男女皆可的,就是希望能是個傳宗接代、光耀門楣的男兒,雖然最後生的是個女兒,但健健康康,他也就沒有多大遺憾。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期盼上蒼的話是不是真的給上天聽到了,這女兒從小就力氣驚人,學武學文更是一點就通,性格也不如她大姐那樣扭捏小性,除了沒有把兒,和男孩子也沒什麼兩樣。他偏愛木蘭,教的就更多,結果卻教出這麼一個倔強的孩子來。
正因為木蘭的名字叫的人多,所以“懷朔花木蘭”的名聲傳到懷朔時,他都沒想到是他們家木蘭。可是當知道他家女兒名字的親戚打趣“這人居然和你家二娘子同名”時,他莫名的就害怕了。
軍中的將軍們能讓官媒找上門,是因為那些將軍都能查閱軍府的軍貼,知道一個人的來曆出身,鄉間之人當然不知道,所以隻知道花木蘭出自懷朔,不知道出在哪個人家,都以為是別人家的木蘭。
花木蘭隻要在軍中一個不慎惹起別人的懷疑,引來別人來懷朔打探,都能輕而易舉的查出懷朔花弧生的是兩女一男,孩子才六七歲,絕不會從軍的。
他在家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擔憂,隻覺得“欺君”和“連坐”的帽子已經罩在頭上了,可他為了讓妻子不要太擔心還得佯裝無事的樣子,一點不對都不能透出來,時間久了就變成了心病,給族長一喊,立刻就發作了。
隻是不知賀穆蘭要知道花父為了她的“光彩”在家中擔驚受怕至此,還會不會選擇這條路走。
不過都是騎虎難下罷了。
“你有手有腳,接了軍貼就該入行伍之中,居然想到這樣豬油懵了心的唬騙法子。你以為軍府給田給地是白給的?這下一族之人都要被你害死了!”
花平攥緊了拳頭,額頭兩側青筋冒出,顯然被花弧滿臉迷茫害怕的表情氣的不清。“我之前以為你一個老實悶葫蘆在外麵要吃虧,現在一看,你吃不吃虧不知道,小聰明倒是厲害的很,是我眼拙了……”
“不是,那時我腿疾正好發作,我女兒說她會尋個法子回來……”
“這話也就騙騙三歲小孩,軍中隻要戰事不了,除非死了、殘了,哪裏有回來的時候?你信,是因為你存著僥幸之心。你居然還敢回來!”
花平在房內踱了片刻,突然低頭對跪坐在地上的花弧說道:“你現在不能在花家堡多住了,這裏許多親眷都對你家知根知底,若是之後軍中的封賞送到花家堡來,一個嘴雜傳了出去,大家都要倒黴!”
“我……我在軍府留的是懷朔的住處,那裏有我侄兒先住著,收東西送東西也是從那兒走……”
花弧無力地解釋了一句。
“算你還有些腦子!可難保不會有疏漏的時候!你這幾天就給我搬回懷朔去,就說住上一段時間,名義……你不是要讓花克虎和雲家的姑娘定親嗎?就說回去張羅花克虎的親事!”
前一陣子老有媒婆來找花克虎的事早已經傳開了,這時候用這個借口回去也合適。
“可是,可是雲家那姑娘被我……”
“我看你是腦子壞掉了!若真這麼做了,日後你家二娘子的身份暴露,你叫那些被拒婚的人怎麼想?被人當傻子耍?總不能真讓雲家姑娘嫁給花木蘭害人家一輩子吧?”
花平擺了擺手,“花克虎和雲家姑娘的親事該怎麼辦還是怎麼辦,我們鮮卑人沒那麼多規矩,姑娘覺得高攀不上弟弟嫁了堂兄也沒什麼,最多花克虎名聲難聽些。和一家子上下比起來,花克虎的名聲算什麼?有花木蘭那樣的姐妹,他日後名聲難道能好嗎?”
這下花弧簡直真想一頭撞死在柱子上了。
他亡兄留下這個兒子,他是真把他當自己兒子照顧大的,他如今連寡母都早喪,隻有這麼一個最親的親戚,還被他帶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