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
盧方發出不甘的吼聲,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弟弟就要死於敵人刀下……
咦?
好像沒事?
那羅渾看了一眼全身浴血的盧方,敬佩不已。一旁有會說柔然話的士卒立刻開口說道:“我們家將軍說了,兩位英勇了得,若降不殺!”
“我寧死不……”
一把刀架在了哈魯巴的脖上。
為了防止哈魯巴掙紮自盡,虎賁騎早就把可憐的弟弟給揍暈了。昏迷的哈魯巴被困在虎賁騎手裏,身上刀劍加身,隻要盧方一聲不降,他就要身異處,成為冤魂。
盧方右手舉著一把斷刀,左肩因為中了賀穆蘭一箭,箭頭還留在肩膀裏,此時渾身是血,渾身是泥,大聲吼道:“你們來殺我啊!把刀劍都塞在我的肚裏!”
“我們要殺你幹什麼?”那羅渾聽到譯官的話,連忙搖頭。“降,還是不降?你的人馬已經不剩多少了,再墨跡下去,人就要死完了。”
那羅渾性格古怪,說這話時,似乎毫不關心他是選擇死還是選擇活,盧方瞪視著那羅渾等人,露出擇人而噬的凶狠眼光。
‘父親走之前說過,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他看著垂著頭的弟弟。
“我沒用,不能帶他活,不能再連累他死了……”
良久以後,盧方將手中的斷刀擲於了地上。
“我降!”
***
賀穆蘭又一次的取得了大勝,但蠻古險些戰死的事情,還是給了她一個教訓。
她雖然可以排兵布陣,提早謀劃,但有些事情卻是無法算計到的,比如說,人心。
她並不了解盧方和哈魯巴兩人,也不知道對方的大將是什麼來,所以沒算出這兩人是親生兄弟,為了彼此的性命,可以豁出命去。
蠻古也沒有想到,所以他險些吃虧。那羅渾想到了,所以他拿一個人的命去要挾另一個人的命,雖然冷酷無情,卻合適有效。
下次像這種事情,不能交給蠻古,而是應該交給那羅渾。蠻古求勝心切是沒錯,但他那一打起來就瘋了的毛病卻一點都沒改。
而她帶兵,明顯走的不是那套。
“謝謝你救了我一命,我欠你一個人情。”蠻古一邊胡亂裹著自己的傷口,一邊對救出自己的陳節道謝。
陳節此時已經取回了馬槊,聽到蠻古謝他,抿嘴一笑:“蠻古將軍好生英勇,隻是敵人回返就說明已經抱了必死之心,何苦還要和他們惡鬥,圍上等待援兵拿下就是……”
“你不懂,這時候就要把他們的士氣打下去,若是由得他們……”
“你們去後方休息吧,高車人還關心著戰局,打掃完戰場,立刻前往地弗池,不能再耽擱了。”
賀穆蘭打斷兩人的對話。
“是!”
托這一戰,蠻古和陳節立刻熟悉了起來。兩人雖年歲差十幾歲,可居然還能說道一到去,一上說說笑笑,蠻古也渾然不為自己的臂傷發愁,顯然這樣的傷勢早已經習慣,更是引起陳節的欽佩之情。
高車人見到魏國人大勝歸來,頓時欣喜若狂。無論如何,庇護他們的軍隊能征善戰,總是一件好事,魏國國力強盛,他們的歸附就有了意義。
賀穆蘭一邊安排高車人繼續南下,一邊派出使者前往東線大軍和長孫翰的將帳報訊。
盧方和哈魯巴被擒後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兩人竟是鬱久閭匹黎先之,大檀之侄,匹黎先被擒了好幾個月,一直不降,拓跋燾也不願殺他,仍然以上賓之禮待之,此時得了他的兩個兒,總算是有了鬆動的理由。
等到了地弗池,數萬高車老弱在營地內安營紮寨,賀穆蘭剛剛安撫好高車人,又被樂浪公主請了,隻能應邀而去。
“馮夫人找我何事?”
賀穆蘭考慮到對方的身份,隻站在帳外詢問。
“花將軍,你今日生擒的,確實是匹黎先的兩個兒?”
樂浪公主隔著帳,開口問她。
“確實是,他們自報家門,又有蠕蠕的降兵這麼說,應該身份無誤。”
賀穆蘭突然想起這位樂浪公主是柔然可汗的閼氏,一定頗為了解柔然的局勢,頓時心中一緊,連忙問道:“馮夫人,可是有什麼不對?”
“匹黎先是東部的部落主,帳下將士英勇善戰,若是將軍拿下的是他們二人,此時應該趁勝去追擊他的部落,擊潰他部落的根本才是。否則沒有了主人的部落會被其他部落主兼並,也許他們的主人左賢王也會伸手擴張實力,到時候死灰複燃,反倒麻煩。”
匹黎先是大檀的弟弟,又是心腹,樂浪公主對他很了解,不願意他富饒的草場歸了吳提,所以才提醒。
賀穆蘭聽了一愣,覺得這個女人想的倒是挺多,隻是……
“馮夫人多慮了,再過一個月,柔然的王庭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賀穆蘭笑著說道:“何況東線由陛下親領大軍,鐵蹄之下,哪怕再大的部落,也不複存焉。更別說他二人已經把精兵良將全部都帶出來了。”
“將軍好大的氣魄……”
樂浪公主好心提醒。
“這畢竟也是軍功啊。”
“不是我的氣魄大,而是此行北伐,我大魏勢在必得,既然最終都會是我們的,又何必在意之前在誰的手裏保管?雖說俘虜蠕蠕的牧民也是一種軍功,但我現在的任務不是殺敵,而是保護你們,這軍功還是按下不提為好。”
賀穆蘭看了看天色。
“馮夫人若是沒其他事,那晚輩先行告辭了。”
“花將軍請便。”
賀穆蘭走了不久,帳後的樂浪公主幽幽地歎息了一聲。
“有勇有謀,而且頭腦還十分冷靜,我竟看不出深淺來。”
“夫人,你何必這麼在意這位將軍?”
一個侍女抱著已經睡醒,正在啃著奶餅的小公主,輕聲問道:“您對他好意提醒,他還不領情。”
“你不明白,他叫那個名字,我總是放心不下。如今這位確實是個優秀的年輕人,我心中擔憂昊兒日後吃虧……”
若是去了東部,就不會和她兒對上了。
可如今看來,他竟是早已經有了主意,對其他事絲毫不為所動似的。
當夜,高車人忙忙碌碌,一夜沒睡,賀穆蘭和營地裏幾位留守的將軍審問了匹黎先的兩個兒一夜,終於知道了不少情況。
原來大檀已經病了一陣了,所以直到現在也沒聽到他親自率軍的消息。
原來匹黎先被俘、鬼方被殺讓吳提自亂了陣腳,和兄弟們爭鬥了起來,所以魏國大軍壓境時竟是分不出人手防禦自家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