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他們會遭遇什麼,也就可想而知了。
這讓賀穆蘭更加擔憂起來。
拓跋燾遇刺,照理說應該立刻擺出儀仗或者去安全的地方暫時避一避,結果也不知道是拓跋燾太倔了,還是拓跋燾就喜歡迎難而上,他不但不躲避,還帶著大批人馬大搖大擺的去庫莫提的王帳,準備賴著不走了。
賀穆蘭武藝高強,又是黑山大營裏拓跋燾為數不多的可信之人,便被調了過來,充當宿衛,和庫莫提一起護衛拓跋燾。
這種信任自然是讓不少人側目,畢竟能被當做親兄弟一樣信任的將軍,總是讓人詫異的。賀穆蘭卻隻想知道殺鬼到底會怎麼樣,可是王命要她去保護拓跋燾,她也沒有法子,隻能順從。
校場被翻找了一下午,終於在傍晚時候找到了被拆開的弩機部件。
這些部件有的被埋在土裏,有的被拋棄在隱秘的地方,最後都被翻找了出來。除了一塊最小的機簧找不到,其他的東西大致被拚成了一個弩機,送到了拓跋燾麵前。
拓跋燾玩了一會兒那把弩機,嗤笑著說:“這是南邊來的弩機,那些漢人文臣防身的玩意兒。他們不善弓箭,便巧用機械。你們看,這膛道打磨的多漂亮?我們魏國可沒有這樣精密的手弩,能夠拆開後合起來還有這麼平整的膛道。”
“是劉宋嗎?”
一個將軍愣了愣,“那不可能,宋人怎麼可能混入我們的軍中!”
“隻不過弩機是宋人的,不一定就是宋人派來的刺客。”庫莫提解釋道:“宋人的工匠技術精湛,我們兩國雖然不通商,但走私之事屢禁不絕,想來有什麼東西從南方夾帶而來,也是有的。這弩機被拆開後毫不顯眼,塞在衣衫被子裏,極難被人察覺。”
拓跋燾似是完全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似的,可惜的摸了摸那把弩。
“要是機簧還在就好了,這把弩製作的不錯,我還能多件兵器。這人太可惡,竟是情願把機簧帶走惹出麻煩,也不願把完整的弩機讓給我!”
“陛下,這是遇刺後該說的話嗎?”庫莫提鬱悶地看著自家堂弟,忍不住低吼出聲:“如今您應該住在黑山城的將軍府才是啊!”
“遇刺後該幹什麼?驚慌失措到痛哭流涕嗎?”拓跋燾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行刺之人就是想看我這樣子,我偏不這樣。我照樣好吃好睡,繼續巡視,氣死他們!”
賀穆蘭咳嗽了一下,忍住笑意,繼續值守。
大約一個時辰過後,黑山城驛館裏的所有人都來了。剛剛還天不怕地不怕的拓跋燾一聽說古弼來了,連忙就要往王帳深處跑,被臉色鐵青的古弼追到,按在帳子裏教育了整整半個時辰。
赫連明珠也詫異去黑山大營還會遇到行刺,見帳中賀穆蘭甲胄齊全的在值守,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她,不知用什麼表情麵對她才好。
情感上,她是覺得也許賀穆蘭是有什麼緣故才知道女人家用的那種東西,而且是出於好意才給她送過來,可是理智卻告訴她,即使親如母親和姐妹,當家中男人發現了這玩意兒,也不會有人告訴他們這是做什麼的。
他能知道它,要麼就是事出有因,要麼就是狂蜂浪蝶。
可她又不好意思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賀穆蘭見赫連明珠看了她一眼就扭過頭去不再見她,納悶地眨了眨眼。
以前這軟妹子見了她都是一副他鄉遇故知的樣子,怎麼自己又教防身術又送小天使以後,對方反倒不理自己了?
哎,青春期的姑娘,就是麻煩。
拓跋燾在庫莫提的王帳中歇息,除了古弼和崔浩宿在副帳,其餘人等都在王帳中值守,護衛皇帝的安全。
拓跋延是最惶恐的,即使鷹揚軍八千拱衛著王帳,依舊還派了上千精銳把那王帳圍得固若金湯,這下子就算腦子不大好,察覺不出什麼的將軍,也都知道軍中來了大人物了。
而軍中能讓拓跋延和拓跋提兩位宗親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親自值守的人物能有誰,答案一下子就呼之欲出。
這讓李清和一眾在校場看過熱鬧的人嚇得半死,尤其是李清,他還和那位直麵過,打不過對方還耍了賴皮……
‘難怪花木蘭和獨孤唯都不願意跟他打……’
李清咬牙切齒地埋怨。
‘我居然自取其辱,還丟臉丟到陛下眼裏了!’
***
當夜。
“你們都不睡一會兒?”拓跋燾看著在他床褥前站著直挺挺的幾人,“去休息一會兒吧,帳外那麼多人看守,肯定沒事的。就算是有事,帳外那麼多人守不住,你們有什麼用?”
“陛下休要再說了,今晚我們就充當你的宿衛,陪著值夜吧。真熬不住了,我們會輪流休息的。”
誰也不知道那發動刺殺的“將軍”是什麼身份,萬一對方糾結了手下人馬直接衝營,那就糟糕了。
賀穆蘭曾是庫莫提的親兵,一眾宿衛也都唯庫莫提馬首是瞻,庫莫提說不走,所有人也就隻好繼續站著。
“問題你們這麼站著,叫我怎麼睡啊!”拓跋燾一拍枕頭,“我在宮裏都沒有這麼多人在我麵前這麼站著!要麼就回去睡,要麼就和我一起睡,自己選!”
庫莫提猶豫了一會兒,突然張口道:“我也許久沒有和陛下秉燭夜談過了,陛下既然盛情相邀,那我也隻好恭敬不如從命。”
話說完了,立刻就卸下衣甲和鞋子,在拓跋燾錯愕的神情中鑽入拓跋燾的被子裏,對著身側的皇帝說道:“陛下,夜深了,趕快安歇吧。”
“你……你瘋了!”
拓跋燾磕磕巴巴說,“你居然讓我給你暖床?”
拓跋燾先鑽進的被子,此時床褥應該已經熱了,所以拓跋燾才有如此一說。
隻是這話太有歧義,他話一說完,頓時“噗嗤”聲不絕,就連賀穆蘭都無法抑製住自己想歪的衝動。
“我怎麼敢讓陛下為我暖床?隻是由我睡在外麵,萬一有什麼不對,我也好為陛下擋一擋。陛下睡吧……”
庫莫提示意賀穆蘭幾人帳外值守。
“這裏有我就行了。”
此時他們忍笑已經忍到肚子發疼,聽到庫莫提的話,立刻退出寢帳之中。拓跋燾一副傻掉的樣子實在是搞笑,偏他和庫莫提長得都是身高馬大,兩人都躺在那床褥中,怎麼看怎麼別扭,隻能找個人少的地方徹底笑個舒坦。
賀穆蘭等人退出帳子,拓跋燾和庫莫提頓時一改臉上的神情,變得認真起來。庫莫提低聲在被子中問他:“陛下此次微服私訪來軍中,除了您知道的那幾位,還見了什麼人?”
拓跋燾一向認為自己不算昏君,王位坐了五六年,坐的也算安穩,遇到刺殺,自然心中不會舒坦,聽到庫莫提的話,沒好氣地說道:“在黑山城見了黑山的白鷺官,還偶遇了花木蘭。不過花木蘭應該沒有嫌疑,比武的時候他和我站在一起呢。他要想殺我,大夏宮裏隨時可以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