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存亡之心(2 / 3)

玉翠一僵。

“若我兄長沒有降了魏人,我便是死了,也能挺直脊梁了。”赫連明珠冷笑,“我等著見赫連昌聽到錯殺我嫂嫂侄兒後的蠢樣!”

赫連明珠扮成要去武英殿為公主偷偷燒香叩頭的小宦官,抱著露出一小截香燭的包裹,跟著一個宮人往武英殿走。

這宮人並不是含珠殿的人,卻是赫連定還做皇子時的心腹,早已存著死誌。

宮中人人都知道赫連定的家人死的冤枉,即使見到這低著頭的小宦官也當沒看見。冬日天冷,赫連明珠穿著厚厚的衣裳,她又不是嬌小類型的身材,裝作宦官跟在那宮人身後,一路徑直到了武英殿,路上連看到他們的人都避讓開來,不願意惹禍上身,讓赫連明珠又是鬆了口氣,又是憤怒怨恨。

宮人將她送到武英殿的主殿門口,又告訴他隻要他在宮裏,就會時時來送食物和水,讓她不要先急著用包裹裏的應急之物,然後就匆匆離開了。

赫連明珠環抱著包裹,再摸了摸腰上藏著的匕首,輕輕推開了殿門,閃身入內,將門緊閉。

待赫連明珠轉過身子見到殿中的景象,一下子跌坐於殿中,瞬間失去了意識。

***

拓跋燾和眾多大臣商議過後,決定賭上一把,相信夏國太史令張淵的投誠。

奚斤和古弼都一力想要讓拓跋燾用上此計,因為即使這計策是假的,對於魏國來說,也沒有什麼損失。

若是怕拓跋燾在北門會有危險,大不了那天在北門換個身材相仿的宿衛假扮皇帝,拓跋燾裝作一般的將領,率領精銳攻打東門,這樣隻要赫連昌一逃出北門,東西兩軍合圍,拓跋燾既能趕上殺敵,又能將危險降到最低。

庫莫提聽到這種安排後,也同意了北門外的誘敵之計。剩下的便是安排好種種細節,等待大戰之日。

攻城那天,大將奚斤帶領兩萬騎兵,被安排在假扮的“拓跋燾”身邊,攻打北門。因為奚斤是攻夏的主力部隊,所以隻有他跟隨在拓跋燾身邊時,才格外的讓人信服。

而且北門外不遠處是魏國的大營,奚斤帶的人馬最多,鎮守大營也是正常。

東門外是南陽王拓跋伏真的隊伍,他一直負責保護攻城器械,東麵地勢平坦,最適合騎兵守護器械。

南門一直是魏軍主攻的城門,如今也不例外,南門有司徒長孫翰親領五萬大軍,大多是宋幾留下的攻城步卒,帶著攻城器械一起攻城。

西門的守軍是最少的,因為統萬城的西麵是一片流沙之地,所以沒人會往那個方向逃,為了拓跋燾的安全考慮,西門外由拓跋燾和拓跋真(庫莫真)兩兄弟帶著三萬精兵強將鎮守。

龍驤將軍步堆接管了周幾的幾萬人,周幾的部下大多都是步卒,曾經共打過宋國,對攻城極有經驗,是四門主力的攻城部隊。

步堆也是個有意思的人,居然真的拉出一隊騎兵打出“赫連定”的旗幟,讓部下穿上從赫連定死傷的部將身上拔下來的衣衫,又找了會說匈奴話的士卒混在其中,準備一到了戰場,就揮舞赫連定的降旗對夏人進行勸降收攏。

因為拓跋燾要喬裝改扮成普通的將領,所以這次出戰,庫莫真穿的倒比拓跋燾還要拉風。拓跋燾這次出戰不得已騎了越影,因為夏國人人都知道拓跋燾的坐騎皆是大宛神駿“汗血寶馬”,這種馬和夏人、魏人常騎的同羅馬(蒙古馬的前身)截然不同,纖細高大,比一般的馬要高出一大截來,體態和樣貌也是優美至級。

賀穆蘭騎著的紅馬便是大臉粗脖子,拓跋燾一個普通將領要騎著比主將還好的馬,隻要略為細心的敵將便能察覺出不對來,所以拓跋燾隻好讓幾匹馬裏最矮的越影做了主馬,另有兩匹同羅馬做了替馬。

越影第一次被牽到戰場打仗,但絲毫沒有表現出不安穩的樣子。它這段日子被好好伺候,又吃黑豆又喂精糧,天天還被人刷背、帶出去馳騁,可謂是吃得好玩得好睡得好,心情大好之下,便給了拓跋燾一個驚喜。

“你那部下花木蘭果真是懂馬之人!如今越影雖然依舊瘦小,可是單論速度和沉穩,已經不在超光之下了!”

賀穆蘭聽了拓跋燾的話,咧嘴笑了笑,看了眼越影。

你這小子,今天一定要聽話啊!若表現不好,可真說不定就小命沒了!

越影沒感覺到賀穆蘭的不安,老想踢身邊那可憐蛋的腿,拓跋燾怕它惹事,將它微微往前帶了點,隻在庫莫提的身後。

庫莫提的身後便是騎著紅馬的賀穆蘭,越影對賀穆蘭印象很好,也樂於賣她的坐騎一個麵子,便沒有再搗亂了,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打個仗,既要擔心自己的小命,還要擔心主將的小命,更要擔心皇帝的小命,現在連皇帝坐騎的小命都要擔心著,日子怎麼過喲!

賀穆蘭淚流滿麵。

號角聲之後,十幾萬人攻城的聲勢真足以喪人心膽。

鮮卑人的軍中居然也有“軍樂”這種東西,出陣曲奏過之後,曲聲和馬匹的嘶鳴,鋼鐵的鏗鏘、攻城器械發出的鉸鏈聲混雜在一起,奏出一曲怪異而駭人的音樂。

在花木蘭的記憶裏,似乎非常不喜歡攻城之戰。她情願待在風霜如刀的塞外,年複一年的抵抗著蠕蠕的襲擊,也不願意伴隨皇帝親征,去攻打城池。

征北涼那次是個意外,因為拓跋燾需要黑山大營奇襲北麵,所以花木蘭才跟隨黑山大營的主帥們南下,但除此以外,賀穆蘭在花木蘭的記憶裏,幾乎找不到什麼有關於“攻城”的豐功偉績。

若不是花木蘭沒有真的攻打過什麼城池,便是這些記憶對她來說一點也不好。

賀穆蘭先以為是前者,不過是片刻之後,便覺得應該是後者了。

冷兵器的時代,戰場上的殘忍程度幾乎超過人們的想象,那是一切血腥暴力的結合體,但冷兵器時代還有比刀劍相加更殘忍的一幕,那便是攻城器械與城牆的較量。

巨大到讓耳膜能夠鼓動起來的爆裂之聲不停傳來,投石機帶著巨大的石塊砸在城牆上,然後碎裂成無數的碎塊。

碎塊並不能砸開城牆,但碎石卻能砸碎城牆上那些人的腦袋。這是比刀槍收割更可怕的場景,賀穆蘭甚至不敢想象若是出現了火藥的年代,那攻城是不是更加血腥和讓人惡心。

步卒們身前都是舉著重盾的“象兵”,說是“象兵”,其實是做成像大象一般的堅厚掩體,裏麵藏著騎著馬的騎兵,這些馬都是善於在黑暗和狹小地方奔跑的矮馬,他們頂著這個有些可笑的東西,替步卒們開路,衝開箭矢和滾石等物,讓步卒們能夠帶著檑木衝到門下。

賀穆蘭跟著庫莫提,他們都是騎兵,是防止有敵軍出逃而追擊的守將,對於這場攻城之戰,除了看著拓跋燾不停的下達各種指揮的命令傳送出去外,幾乎沒有任何事情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