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賀穆蘭臉色鐵青的拍桌而起。
“換成你,還不一定能活,居然大言不慚說不過如此!”
“你那麼激動做甚,我不過就是隨便說說!”
“那是七百條人命啊,都已經戰死了,還要被人在背後說不過如此嗎!”
“你真是個瘋子!”那羅渾瞪大了眼睛,“那七百條人命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哪天死在戰場上,別人在背後也是這麼說我們,有什麼兩樣?這就是我們的命,我們的命!”
見那羅渾和賀穆蘭爭執了起來,阿單誌奇和胡力渾分別安撫花木蘭與那羅渾。狄葉飛此時正在磨戟,見兩人爭吵,冷笑了一聲,繼續做他手中的活兒。
都是太閑了,閑的沒事做。真要點軍出戰,哪裏分得清你死多少人,我死了多少人。那都是之後的事情了。
賀穆蘭知道自己現在心態不太對勁,尤其是從中軍出戰以後,可是她無法抑製住自己的各種複雜心情。
那羅渾的話隻是一個引子,即使他不對中軍死去的戰士評頭論足,估計也會有什麼其他的事情讓她爆發。
然而心情壓抑的並不隻是賀穆蘭一人。
隨著中軍出戰的,還有左軍的不少人。左軍作為給正軍照顧備馬、壓後掃尾護衛兩翼的護軍,也出戰了不少新兵。這原本是很正常的事,即使是花木蘭在右軍時,大風來了還要搬東西,正軍出戰也還要替他們斷後。
這次的出戰尤其殘酷,死去的七百多人是被柔然人活生生放馬奔踏而死的,許多人連全屍都沒有留下。中軍不是沒打過這樣嚴酷的仗,所以對他們來說,除了對柔然人的仇恨更深一層,負麵的情緒幾乎是沒有多少。
可對左軍,尤其是新兵營裏被點出戰的幾支新兵百人隊來說,這無異於一次巨大的打擊。
“啊啊啊啊啊!”
寂靜漆黑的夜裏,毫無征兆的出現了一聲大吼。
這根本不像是人發出來的吼叫,倒像是野獸臨死前發出的呐喊。在這分外陌生的吼叫聲中,左軍新兵營的許多人都被驚醒了,這一聲吼叫就像是拉開了某種恐怖的序幕,眾人紛紛都感染上這種歇斯底裏的瘋狂氣氛,開始驚恐的亂吼,雙眼發直,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新兵營一下子就亂了套,撕扯自己衣服的變成開始撕扯別人的衣服,左軍裏向來是以地域同鄉劃分營地,軍中拉幫結派明爭暗鬥嚴重,這時候一亂起來,以同鄉為單位就開始產生了混戰,新兵營裏越鬥越狠,引得負責新兵營的左軍都尉連忙關閉四周營牆,往上稟報。
左軍的黑營和右軍的黑營離得很近,這是因為兩方共用同一個校場的緣故。當外麵隱隱約約開始出現喧嘩時,賀穆蘭猛然驚醒,並且叫醒了所有人。
“醒醒,醒醒,是不是有敵人夜襲?”
“誰敢夜襲黑山大營啊,幾萬人的大營,偷襲哪裏能偷的……”普桑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點,邊否定著賀穆蘭的說法邊披衣起床。
黑山太冷,清晨還有操練,大夥兒都已經習慣了和衣而睡,隻有少數幾個不怕冷的隻穿著單衣睡。此時狄葉飛和吐羅大蠻等人手腳迅速的穿著衣衫,賀穆蘭和普桑普戰、那羅渾已經披上外衣,一起跑出了門外。
左軍新兵營的某處突然火光衝天,那嘈雜和喧嘩卻不是發生在那裏,而是本營的幾位右軍都尉正在命令眾人關閉營門。
“是左軍起火了?不是有更夜官巡夜負責防禦火情嗎?”賀穆蘭不確定的看了看左軍方向。
“起火了應該趕快滅火吧?把營門關起來,萬一火燒到我們這邊,豈不是都被燒死了!”
賀穆蘭的話一出,那羅渾和普桑普戰臉色都變得鐵青。不一會兒,黑一旁邊的帳篷裏陸陸續續出來了黑營的其他新兵,見外麵亂做一團,紛紛嚷了開來:
“出什麼事兒了?怎麼把營門關上了!”
“左軍著火了?今晚是北風啊!怎麼能關營門!”
“不想挨鞭子的都給我回帳裏去!否則軍法處置!”
新兵的將軍們都大吼大叫地開始把人往裏麵趕。
紮營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麼簡單,一般都是在每營之間圍起一道臨時的木牆,長短樹幹緊密的排成兩層,搭上木板,兩層之間可以存放武器和讓兵卒休息,也是防止各個營區互相亂跑,引起驚營。
營門平日裏是不放下的,但是有專門的隊伍看守,進出都是枉然,除非能長著翅膀飛出去。這也是賀穆蘭為什麼想偷偷出去送信卻找不到機會的原因。每個營裏校場和其他設施都齊備,實在找不出理由要竄營。
左軍的新兵營動靜越來越大,右軍刺兒頭原本就比其他地方要多,見無緣無故又關門又禁止出帳,嚷嚷的更凶了。
有一個校尉大概是被眾人吵的頭疼,氣極後大聲吼了起來:“左軍的黑營‘營嘯’了!想死就開營門讓你們過去!”
兩營相連,所以他才有此一吼。
營嘯?
一時間,再叛逆的新兵也不敢吱聲了,各個乖乖的進了帳篷。
賀穆蘭不知道營嘯是什麼東西,但看其他人的表情也知道絕非什麼好事,他們進了營帳,狄葉飛和吐羅大蠻等人好奇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普氏兄弟神情有些慌亂地開始建議起來:
“左軍的黑營發生‘營嘯’了。我們,我們還是把甲胄兵器都準備好吧。萬一鬧大了,說不定會鬧到我們這邊來。”
“營嘯?怎麼會營嘯呢?”
狄葉飛不可思議地道:“就算是漢人軍戶,也不會出這種事啊!”
殺鬼似乎是沒聽說過營嘯,開口就問營嘯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