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走了,我怎麼辦?木托怎麼辦?懷朔這麼多寡婦,你沒看到別人家孤兒寡母日子怎麼過的嗎?木蘭力氣那般大,即使到了軍營也不會吃虧,可是你那條腿……拖著那種身子怎麼打仗?去送首級嗎?”
花父給花母哭的心煩,斥責聲不斷。花木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勁地問“阿爺要去打仗嗎”、“阿姊也要去?”之類的話。
賀穆蘭看著家中哭聲,問聲、嗬斥聲亂成一團,心裏也是煩躁。
“就這麼說了!阿爺,您即使不讓我去,我也會去的。您的馬肯定跑的沒我快,等我到了軍營把名字一報,等您到了也從不了軍了!”
“你!”
“阿爺不要擔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我就是不準!”
她知道該怎麼做的。
她一定要隱瞞身份,接受官職,升職加薪,登上人生巔峰,早點見到那位拓跋燾陛下,弄清楚寇謙之要的答案。
無非就是早點見到通關boss而已。
反正都是假的,就當是玩一場真人rpg遊戲,待通關之後,一切都會好的。
到那時,花父和花母還在家裏帶孫女,花小弟還在伺候懷孕的媳婦,阿姊在懷柔好好的做她的長婦,花木蘭也依舊是那個相識滿天下的將軍。
不過是重新經曆一次花木蘭的人生,她有那麼多記憶,還有百戰之後鍛煉出來的身手和身體素質,唯一欠缺的就是經驗。
經驗,難道不能積累嗎?
***
軍貼一次來的比一次急,等十天以後,花家已經連得了四封軍貼。
這也難怪,如今到處都要用兵,新兵訓練起來太過浪費時間,隻要征召原本營中的老兵,立刻起複,就能馬上投入戰鬥。
花弧原本是百夫長,一入軍中,最低也是百夫長,其實活下去的幾率比別人大得多,也更容易建功立業。
隻是他腿上有疾,如今卻算不得什麼好事了。
花母日日以淚洗麵,花父硬是咬著牙不鬆口,阿姊得到消息後回來過一次,待聽到賀穆蘭的想法,比花父花母還要吃驚。
“你瘋了,你是女兒家,在軍營裏要暴露了身份,會遇到什麼你知道嗎?”她已嫁做人婦,料想自己知道的事情比身為女兒家的妹妹要多,立刻大聲的勸說她。“那些男人們會把你撕碎了的!”
“……”
阿姊,你說的真文藝,真含蓄。
這一日,賀穆蘭在家裏勸說數次後毫無進展,心中煩悶又急躁的心情猛然爆發,站起身子穿上鞋,頭也不回的跑出了屋外。
她隻是在這裏呆上一個時辰,一刻鍾,都覺得是浪費時間。
她恨不得肋插雙翼,立刻飛到那黑山大營去,救下阿單誌奇,救下莫懷爾,救下若幹人那一群枉死在黑山頭的同火。
反正曆史就是這樣繼續的,無論他多堅持,最後都會屈服。
何必在這裏蹉跎!
賀穆蘭邁著大步,開始往集市走去。
她要提前去看看武備。
賀穆蘭一穿越就在南方的梁郡,還從來沒有到過花木蘭的家鄉懷朔。
怎麼說呢,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人人都帶著武器,走路時邁著的步子像是要追風一般。
好像時間寶貴到要隨時追趕。
這裏女人在街上走是很正常的事情,整個懷朔城大部分都是鮮卑人和一些長得像是鮮卑人的胡人。男女都穿著寬大的褲子,隻不過女人會在褲褶外穿上窄裙,男人則是直接這樣行走。
先去看看武器?
賀穆蘭想到花父交給花木蘭的單刀、長槍、弓箭和皮甲。除了皮甲穿了不少時日以外,單刀和長槍在戰場上都很快就損壞了。
可是打造一把兵器很費時間,她隻能想法子買一把現成的、質量過硬、夠重的武器。
懷朔有不少鐵匠鋪,裏麵有不少人在挑選兵器。
大部分是父親帶著兒子,也有兒子陪著父親的。
他們無一例外的,表情都很凝重。握著刀或者劍的時候,就像是握著救命的稻草,不停的觀察每一寸刃、每一處細節。
“這個不能砍骨頭。”一位老父審視完一把刀以後,和身側的兒子說道:“因為刀鋒太鋒利了,經曆過幾場戰事以後很容易砍卷。”
那兒子擺出無所謂地態度,點了點頭。
“是這樣?那阿爺你選吧。選好我帶走就是。”
這樣的對話在鐵匠鋪裏無處不在。她甚至還看到有兩個男青年在挑貼身的武器,一個邊挑邊帶著微笑問另外一個人:“你有沒有什麼遺言?這次我們去的不是同一個地方。”
這般的隨意,卻突然讓賀穆蘭打了一個哆嗦。
這一瞬間,賀穆蘭突然覺得從軍不是那麼美好的事了。在她看起來猶如兒戲一般的rpg,這些男人也許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怕。
但他們都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之前不是說過了嗎?若是我活下來了,我就照顧你的家人;你若活下來了,就照顧我的家人。唔,蘭奴不準你照顧,就算我死了,她嫁了別人,你也不許娶,知道不?”那男人帶著笑意笑著囑咐朋友。
“啊,瞬間覺得活下來都沒什麼動力了。”另一個人拿出匕首戳了戳旁邊放著的皮子,待戳軟後點了點頭,選了那把匕首。
“那還是我們都活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