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念成佛(2 / 3)

她還沒用力呢。

莫母蒼白著臉,擯退了身邊之人,直接開口問她:

“幾位究竟來這裏是什麼目的,還請直言。奴婢在這裏管了八年,自認從沒有什麼逼良為娼,設局害人的事情,各位若是想要掀了我這間樓去,不過也就是抬抬手的事,可奴婢樓中還有幾十位苦人,以後就真要過著畜生不如的生活了。”

她盈盈一拜。

“各位若是有什麼要求,不妨直接提。”

“你說沒做過什麼虧心事,我看未必。”賀穆蘭冷笑了一聲,腳卻沒有放下。

“奴婢不懂這位壯士什麼意思。”

“我且問你,此地有一強人,人稱‘賴猴’的,可在這裏?”

賀穆蘭話一說出,莫母不由自主的掃了她腳下的男人一眼。

賀穆蘭好歹也是從刑警隊裏出來的,就算隻是個法醫,見也見的多,當下放下腳,彎□子像提起一個破娃娃一般扯起那男人。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抓著他的前襟,用手一指。“這就是賴猴?好了,你不用回答我,我看你的臉色就知道了。”

莫母的臉色已經從蒼白變成了鐵青。

阿單卓也不知道花姨是怎麼猜到的,心中對她崇拜萬分,賀穆蘭將他往後麵一丟,人四和阿單卓立刻將他接了過去,人四懷裏帶著繩子,立刻取出來將他捆的嚴嚴實實,阿單卓將那重劍橫在他的脖子上。

“這位小少爺,您還是拔劍放下吧。他已經暈了,若是醒來不知道自己脖子上有劍動彈起來,豈不是冤死了?”

莫母鐵青著臉,卻隻能溫聲和氣的勸他。

阿單卓為難的看著賀穆蘭。

“莫母很關心賴猴?”賀穆蘭頗感意外,因為這賴猴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可莫母已經明顯看的出已經是四十左右的婦人了。

娼門日夜顛倒,又透支體力和青春,女人老的特別快。

她不由得把莫母和賴猴往男女之情上想,結果莫母閉了閉眼,跪了下去。

“奴婢把他當弟弟看待,奴婢沒有親人,隻有這一點情誼牽係。隻是他畢竟不是奴婢的親生弟弟,諸位若是真把他殺了,奴婢也不能拿各位怎樣。”

莫母一邊說著服軟的話,一邊巴不得賀穆蘭多和她閑扯一點。

她之前已經用手勢去請江縣令的人趕緊過來救場,這幾年也有過賴猴不在樓裏坐鎮的情況,遇見硬點子,都是她一邊糾纏,一邊讓下人去找救兵的。

賀穆蘭不知道她這是緩兵之計,但她也不耐煩這麼僵著。人四將賴猴捆的嚴嚴實實,阿單卓架著他,三個人就往樓梯邊走。

“這幾位壯士,賴猴到底是怎麼惹了各位?”莫母膝行幾步,“奴婢看看可有補救的法子……”

“你說你從沒有過逼良為娼,也沒做過虧心事……”賀穆蘭彎□子,瞪視著她的眼睛。

“我且問你,你可知道張家的寡婦,被賴猴害的家破人亡、死無全屍的那位可憐婦人!”

莫母原本還一臉委屈,待聽到賀穆蘭的話,哆嗦著嘴唇:“奴婢……奴婢不知道您說的……”

“不知道也好,知道也好。”賀穆蘭帶著賴猴往外走。她知道若幹人接應的人很快就來。

“我這裏有的是手段……”

“張家婦沒死!”

莫母被賀穆蘭口中的狠戾嚇了一跳。

“……讓他說出真相。咦,你說什麼?”賀穆蘭話還沒說完就被莫母的叫聲打斷,待意識過來立刻抓住了莫母的肩膀!

“你知道什麼!”

***

張李氏十六歲嫁入張家,無奈命苦,隻嫁過去五年丈夫就死於一場意外。她那時孩子才三歲不到,婆母不慈,家姑又好搬弄是非,總說是她克死了丈夫,連她兒子都成了一命換一命的索命鬼。

她丈夫家是個大家庭,婆母生了五兒兩女,根本不缺兒孫,她原本嫁過去,也有一間瓦屋遮身,家中有幾畝薄田,一個婦道人家有家族庇護,拉扯大孩子也不是難事。

誰料正是因為“克夫克父”的傳聞,她被步步逼迫,非但守寡數年沒得到敬重,反倒成了她做賊心虛的證明。

她被欺負,她兒子也被欺負,家中薄田找不到佃戶耕種,家中其他親戚也不願意張羅此事,這樣幾年下來,張李氏一咬牙,不管不顧的把家中薄田賣了,在婆家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帶著孩子借“走親戚”的名義進了城裏,投靠自己的兄弟。

婆家自然也來鬧過,不過她家兄弟是個憨子,一來人鬧就提著做木匠活的鑿子木刀等家夥站在門口,她家婆家人是慣會欺軟怕硬的,也還想要命,來過幾次發現差點出人命,便自認倒黴,直瓜分了她丈夫做的大屋,再也不提薄田的事,甚至將他們母子的名字都從宗族中去掉了。

自此後,張李氏用賣田的布帛和黃銅買了一架織機,又養了不少雞,每日裏紡紗織布,帶著孩子,日子也算好過,至少不會比在婆家受氣難過。

再後來,她聽說報恩寺的慈苦大師會教窮苦人家的孩子識字,她想盡辦法托兄弟將自家孩子送到了報恩寺,從此就跟著慈苦大師學東西。

她也不擔心兒子真做了和尚,張家已經把斌兒移出了族中,就算斷子絕孫,也和沒斷沒什麼兩樣了。

他哥哥是個手藝人,不免經常出去攬活,後來因為做木匠活兒的事得罪了賴猴,到家裏來鬧過幾回。她嫂嫂膽小,嚇得帶著孩子躲到娘家去了,她卻被看到了好幾次,也就埋下了這禍端。

她不該以為這賴猴是兄長來家裏的朋友,出去端水送點心的,竟給哥哥惹了禍,也給自己惹了禍。

而後陛下下令僧人還俗,她一開始也隻是抱著“有恩報恩”的想法,讓兒子送些齋飯接濟慈苦大師,隻是江縣令後來連報恩寺都搜刮,慈苦大師躲不下去了,才跑到東家躲幾天,西家躲幾日。

這賴猴來求過親被她拒絕過,一天到晚盯著她家,慈苦大師一到她家來躲避,他立刻發現了,上門來詐她,讓她乖乖和他簽訂婚書,做他的小妾。

原本來求親的時候,還希望她做他的妻子,如今卻變成了小妾。她原本就不同意,現在更是不會答應。

這後麵的事,簡直就是場噩夢。

張李氏鎖在牆角,不動也不說話,縮成一團,好像一條害怕的母狗。

獄中的日子,已經不能用暗無天日來說明。

她原本是個愛潔的女人,即使孀居在家,也還有許多幹淨的、絕對稱得上算是體麵的衣服。可一到了牢中,那些牢中的惡人就把她的衣服撕了個稀爛,她沒有了幹淨的床褥、隻剩下一團顯露出褐色的稻草,那便是她的床褥。

她隻能在四處透風的牢獄裏隨意找個角落便溺,那馬桶根本無人來收走。每次她方便的時候,總有惡心的人圍著來看。

牢中女人不多,大概全是自殺死了。她原本一進來就要被扒了衣服,打一頓臀杖“殺威”的,結果不知道為什麼,那些獄卒剛撕碎她的衣服,她就被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