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茹羅女的聲音突然壓了下去。“你是那位的部下?”
“嗯。”陳節在黑暗中點了點頭。
“你可別和蓋吳大人他們說你是花木蘭的手下。”茹羅女嚇的收了收聲。“蓋吳大人和她好像有仇。白馬一說到花木蘭就咬牙切齒,聽說蓋吳大人的肋骨就是她打斷的。”
“這世上單打獨鬥能勝過我家將軍的,還沒有幾個吧。”
陳節一點都不意外。
“可是他們要打不過花將軍,說不定就拿你出氣啦!”
陳節默了默。
這群人竟然不知道他是花將軍的部下嗎?
是了,他很少在外宣揚的。
事實上,他們這群同僚都很少在外麵說自己曾和花木蘭怎麼怎麼親密。若花木蘭是個男人,他們自然是會在喝醉酒後拍著胸脯,說自己怎麼怎麼和那位花將軍好的穿一條褲子,如何在一個碗裏吃飯。
可花木蘭變成了女人,這些話就不該瞎喊了。
這是他們心照不宣的默契,也是對將軍聲譽的保護。
“你和蓋吳他們……不是一夥兒的?”陳節問了出口。
若是一夥兒的,何必提醒他這種事情呢。
“我和誰都不是一夥兒的。”茹羅女的聲音又低了下去。“我隻是個奴隸。”
陳節訝異的在黑暗中尋找起她的臉來。
胡族喜歡蓄養家奴,北方連連征戰,流離失所的人家也變得越來越多,私奴買賣有時候隻要給一口飯就行。
“你叫茹羅女,你是鮮卑人還是月氏人?”
他不喜歡屋子裏靜悄悄的。
本來就夠黑了,再靜下來,就該聽著外麵的調笑聲睡不著了。
“都不是,我是柔然人。”茹羅女仿佛能感覺到陳節的詫異,連忙笑了起來,“你莫緊張,我不會想冒犯你什麼的。我是早年歸順大魏的柔然人之後,不是世居漠北的柔然人。”
柔然是個很有意思的國家,被打敗了就歸順,沒歸順幾年休養生息了又反,八十多年來又降又反了無數次,直到現在這位皇帝不耐煩了,索性直接打殘,想要休養生息也要個幾十年,再反也不成氣候。
對於歸順大魏的那群柔然人,魏國依舊承認他們也是大魏的子民,喊他們柔然人,對於侵略北方邊關的柔然人,則輕蔑的以“蠕蠕”稱之。
當今太子的妃嬪裏,就有歸順的柔然公主。生下皇長孫的那位東宮妃嬪,就是拓跋燾禦駕親征柔北破柔然然後帶回來的。
那時候柔然可汗遭慘敗後鬱鬱而死,幾個兒子爭奪汗位,這位閭氏的兄長政治鬥爭失敗,攜著弟妹逃向北魏,帶著族人和牛羊戰士歸順了大魏。
茹羅女說出了自己的身份,陳節便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了。
這裏是從宋地奪走的南方四州,居住者大多是漢人,少數的鮮卑人幾乎都是軍戶和各種武將。自己的主將花木蘭一家遷徙到南方,也是因為南方也需要軍戶防衛漢人作亂,軍府花了很大的力氣,又給田又給馬,這才成功從六鎮中遷了一些鮮卑軍戶過來。
即使如此,陳郡也好、梁郡也罷,鮮卑人五百個裏麵有一個就算不錯了,柔然人怕是萬裏無一,這裏居然出現了柔然人,還是早年歸順的那種,不在北方和河西,卻在陳郡,豈不是更加奇怪?
“蓋吳他們,把我擄到北邊來了嗎?”陳節皺了皺眉。“我暈了多久?三天?五天?我沒餓死,應該沒那麼久才對。”
“我現在是在東平郡,還是上黨郡?”
“我不能……”
“你問題還真多。”一個譏誚的聲音傳了進來。“你何不問我?”
茹羅女嚇的站了起來,在她坐著的牆角處,開了一道暗門。
一身白衣的白馬走了進來。
“能和女人調笑,大概是好的差不多了。”
***
陳郡,項縣。
“你確定有人看到那群盧水胡人朝南邊跑了?”拓跋晃臉色一點都不好看。“他們到這陳郡地界來幹什麼?難道是追著我們的?”
由不得拓跋晃這麼想,蓋吳先前在梁郡作亂,被他們趕跑後應該是回杏城去的,結果卻出現在了陳郡,又和花木蘭前後腳的踩了內官獄。
莫說是拓跋晃這麼想,就連賀穆蘭和狄葉飛想的都是一樣的東西。
‘這蓋吳難道是這麼惡毒的人嗎?’賀穆蘭納悶地想,‘巫蠱詛咒不成,就拿我身邊的人下手?知道我在意陳節,所以就把陳節虜了去,折磨後用來要挾我就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