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宏的腳不由自主地動了,他跟在薑敏君父親的身後,感覺自己的身體都有些僵硬了。一旁的薑敏君朝蕭宏眨眨眼,表示鼓勵,一邊說道:“爸,冰糖多放一些可以嗎?”“隨你。”即便隻有兩個字,蕭宏也能感覺出來,這聲‘隨你’的意思就是多放一些冰糖的意思,而不是真的隨你。當然,這也許是他的錯覺。
蕭宏走到書房門前,深紅色的外門顯得古樸厚重(對現在的蕭宏來說也許是沉重更貼切),薑敏君的父親開了門,待蕭宏走了進去,‘噠’一聲又關上了門(蕭宏聽見低沉的關門聲,下意識地想回頭看,但他拚命忍住了,因為他感覺那樣會顯得自己畏畏縮縮)。
“你好像有點怕我。”薑敏君的父親朝自己的座位走去,蕭宏隻能看見他的後背“請坐。”蕭宏發現書房裏一共隻有兩個座位,就在紅木書桌的兩側,麵對著麵。這就是說,蕭宏沒的選擇,隻能坐在薑敏君父親的對麵,麵對著麵,臉對著臉,眼對著眼。
蕭宏心說:我怎麼有一種審問犯人的感覺?不過他還是坐下了,就像聽話的木偶一樣。薑敏君的父親終於轉過身,沒有立刻坐下,而是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蕭宏。蕭宏這才找到機會仔細打量薑敏君的父親:
方正的臉上,在眼角和額頭有著幾道透出堅毅氣息的深刻的皺紋;頭發灰白相間,顯出閱曆的豐富;一雙在常人的臉上不可能出現的眼睛,深邃而銳利;兩道眉毛濃重而筆直,就像兩把利劍一樣往外伸展出去;不說話的時候嘴唇一直緊閉,周圍是一圈新刮的胡子;下巴寬厚,喉結突出。
雖然身上的衣服很普通,但穿在薑敏君父親身上,立刻就顯得與眾不同。蕭宏感覺有那麼一種嚴肅甚至肅穆的味道從裏麵透出來。這也許就是人的氣質吧,蕭宏這麼想著。
審問開始。
“你和敏君認識多久?”問話簡短有力,逼得蕭宏感覺自己的回答也必須同樣簡短明確。“一個月。”“你對敏君了解多少?”“我知道敏君喜歡收集彩石,在話劇團負責劇本修改,喜歡吃草莓……”對麵一伸手,蕭宏立刻停下話頭。
“你喜歡敏君嗎?”這個問題讓蕭宏有些不好回答,簡單地回答‘是的’似乎有些太過簡單。“我,我很喜歡敏君。”蕭宏從未在別人麵前說過這樣的話,但說完之後他感覺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便點了點頭。薑敏君的父親沒有什麼表示,依然冷靜地看著蕭宏。這讓蕭宏很不習慣。
“那麼,你作為敏君的男朋友,是不是應該照顧好她?”蕭宏感覺到了這問話中蘊含的殺氣,他點點頭道:“是的,我會盡我所能照顧好敏君。”薑敏君的父親點點頭,沒有說話。
蕭宏立刻記起薑敏君的提示,心想:光點頭,不說話,是不滿意的意思?難道我說的有什麼不妥嗎?他並不知曉,之前兩天薑敏君因為發燒在醫院掛了兩天鹽水,薑敏君父親話裏的含義他顯然沒弄明白。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薑敏君端著兩碗冰糖燕窩走了進來。蕭宏立刻感覺到薑敏君的出現就像一陣春風,瞬間吹散了空氣中積攢的緊張氣氛。也隻有在這個時候,薑敏君的父親才換了一種神色,變得像個五十多歲的人,像個父親。
“敏君,我們還沒說完話,你怎麼就進來了。”雖然意帶輕微的責備,但從口氣中蕭宏聽得出來,這不是真正的責備而是蘊含著父親對女兒的那種疼愛之意。薑敏君在桌上放下兩碗冰糖燕窩,故意隻對蕭宏說道:“快趁熱喝吧。我先出去了。”(這是她在向父親表白心意:我喜歡這小子。當然,精神處在高度緊張狀態下的蕭宏並沒有理解這層意思。)
“謝謝。”蕭宏輕聲回答,端起冰糖燕窩正想喝,一看對麵薑敏君的父親都還沒動,自己先喝未免有些失禮,於是重新把冰糖燕窩放回桌上。薑敏君看在眼裏,不滿道:“怎麼,怕裏麵有毒不敢喝呀?”“不是不是,有毒我也喝。”薑敏君‘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輕盈地走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