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四月的一個周六,蕭宏,一名普通的大三學生,正在睡他的懶覺——胳膊和腿露在外頭,被子的一角隻蓋住了他大半胸脯——倘若他是個姑娘,這睡相應該挺撩人的,雖然他的確有個容易引起誤會的綽號‘小紅’。而得這個綽號的原因也顯而易見,是他名字‘蕭宏’的諧音。他讀的是本市最好的大學,在全國範圍內也算前列。當然了,處在人生的這一階段,熬夜、上網、睡懶覺也算是必修課了。
蕭宏平時住校,因為家離得近,有時周末會回家呆上一兩天。不過大學三年,周末回家的頻率總體是越來越少的。身為化學研究者的父親蕭懷恩對此現象做過論斷:“我還巴不得你呆在學校不回來。”“哦?為什麼這麼說?”“其一,你要是周末往圖書館、實驗室裏頭鑽,我高興還來不及;其二,你要是陪女朋友逛街,我倒也沒有理由反對。”這時,蕭懷恩突然會壓低嗓音,帶著些許期待的神色問道:“談了沒?”
“哪兒有!”
“其三……”蕭懷恩稍作停頓,微微正色道:“其三嘛……。”“其三,我看是老爸你自己把持不住,思凡了吧?”蕭懷恩微微一笑:“哼,你老爸我現在是心如古井,波瀾不驚。你莫小看了我。”
蕭懷恩的妻子名叫辛蘭,對於蕭宏而言,母親等於辛蘭,辛蘭等於母親,有一種陌生感——他從未見過辛蘭,除了舊時的兩三張照片。據蕭懷恩說,她是一名頂出色的生物學家和古人類學者,在蕭宏剛出生幾個月的時候,因為一場事故去世了。
每當說到這兒,蕭懷恩總會習慣性地輕歎口氣,有時還會短暫的陷入對過往的回憶中去,蕭宏看得出來——父親一定很愛媽媽。
‘叮鈴鈴……’鬧鍾的鈴聲響起,埋怨聲也跟著響起:“靠,怎麼忘了關啊!”蕭宏閉著眼睛,憑著感覺摸到了鬧鍾,關掉鈴聲。片刻的安靜過後,蕭宏睜開眼,看著頭頂的天花板,輕聲嘀咕道:“紅燒牛肉,糖醋排骨,咖喱雞塊,烤雞翅,還有清燉鯽魚,沒了,全沒了!”蕭宏擦掉嘴邊的口水,他剛才做了個有關食物的美夢,被吵醒之後自然心有不甘,又試著再次入眠。不過好夢不再來,硬睡是睡不著了,於是帶著滿腔的恨意起床。
“唉,還是來兩塊煎蛋吧。”蕭宏上前一把拉開窗簾,清晨的陽光頓時灑滿了整個臥室,也將蕭宏僅存的些許睡意驅趕得無影無蹤。“啊,偉大而金光燦爛的太陽啊!知道太陽為什麼而偉大嗎?”“嗯,顯然是因為太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從來都是六點起床,絕不偷懶。就憑這一點,有誰打包票說自己能夠做到?”“有道理,那陰天怎麼說?”“嗬,那明顯是和月亮妹妹幽會去了。人家也要個人隱私,戀愛自由。”“有道理。”
蕭宏點點頭,結束了這一段自言自語。他覺得,自己自言自語的習慣就和那些每天大清早吊嗓子的歌唱家一樣,屬於職業習慣。話說回來,要說自己的先天職業,如果是在古代的話,那很有肯能就是——神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