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崖,峭壁,絕江湖。
時值煙花三月,微風陣陣。鬢間那遮不住的灰白色頭發預示著華鋒的生命即將枯竭。為這個百花齊放,爭紫鬥豔的季節塗上了一絲絲淒涼。華鋒眼神透著死灰色,看不出任何表情,手中一把家傳庚天劍看上去卻流光閃動,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從他滅盡仇家之後,在此已枯坐三天。
華鋒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從他突破到《因緣決》第六層時,江湖上再也難逢敵手,殺盡仇敵。因殺人太多,劍煞開始反噬其身體,甚至能感覺到身體中的生機正被逐漸蠶食。
又是一夜過去了,華鋒起身,驚起了旁邊的鳥雀,他要去的最後一個地方,華家禁地,曆代家主祖墳所在。華鋒雖未習練上乘輕功,但心靜大起大落後,對江湖上的所謂絕學也就看的淡了。心境高了,任何武學威力都可發揮至極致。一路《飄雲決》功法,到齊禁地,叢林中卻無一鳥飛離。
華鋒自問一身劍法江湖難逢敵手,眼前的這位白衣女子卻讓他手中的庚天劍微微顫抖,似遇到了大敵一般。華家禁地豈容他人褻瀆,這些天來的殺戮,使得華鋒連話都不想問了。“庚天無鋒,大巧不工”華鋒一劍出手,便是全力以赴,最強劍招。
劍雖無鋒,劍身卻有一層灰蒙蒙寒芒吞吐不定,似緩實急,轉瞬便刺至白衣女子胸前。華鋒身影一頓,下意識抬起頭,環顧四周,發現白衣女子在三尺開外正打量著他。
見其手中庚天劍,隱含煞氣,輕“咦”一聲,問道:“你手中之劍從何而來?”
華鋒未有應答,反問道:“你是何人?”言畢,又是一劍,改刺為劈。閃動中華鋒停下腳步,白衣女子能兩次躲開他的劍,讓華鋒不得不重視起來。
“你這樣用劍倒是有趣,世俗果然別有一番趣味。”一邊說一邊撩起了額前長發,好似要將對麵的男子看個透徹。
華鋒單手持劍,劍柄不斷湧出絲絲灰氣,像是要和手連為一體。小臂不斷顫抖,手中之劍似要脫手而出。灰氣漸至雙眸,眸中的灰氣,更確切的說是死氣。劍煞又開始反噬他的身體,奪去他那僅存的理智。“啊!”華鋒長叫一聲,雙眼中閃動著嗜血的光芒,目光所至,白衣女子成了他唯一的攻擊目標。
華鋒發狂般的揮舞著庚天劍,時而大開大合,時而刁鑽詭異。白衣女子飄飄而動,看似隨意,總能躲過華鋒的劍尖。暴走狀態下的華鋒那管這些,隻是不停地揮劍,直到用盡最後一分力氣……
浩蕩神州,門派林立。凡人者,不過百歲爾。所謂江湖隻是一群低級練氣士,雖習得武藝,強身健體,亦活不過兩甲子之數。出於對死亡的恐懼,天下少數之人踏上了追尋長生之路。以此創出各種修行之法,更是千奇百怪,無所不容。時至今日,演化出佛、魔、巫、道天下四分之勢。
衝虛觀便是一個小型道教門派,位於神州道教聖地浩天山脈一隅,門中上上下下不到三十人。掌教天舟子,乃一代奇人。將一代祖師所留《清濁決》修至上清境,衝虛觀曆代掌教,隻有寥寥幾人修至上清境。更驚人的是,天舟子隱隱有了突破跡象,似要達到太清之境。
華鋒緩緩睜開了眼,掙紮著想要做起來。渾身傳來的劇痛卻讓他差點再次昏厥過去。“咚”的一聲,又躺了回去。
“吱——”的一聲,門開,緩步進來了一個個子稍矮,皮膚黝黑的年輕人。
“你醒了,我叫周鶴”說完一臉嬉笑的湊到華鋒身前。“聽說你是世俗來的,告訴我,世俗好玩麼?”名為周鶴的年輕人一臉期待的問道。
“這是哪兒?”華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遇起身,又是一陣撕裂筋脈的疼痛傳來,掙紮了幾下,終究沒有坐起來。
“你這人倒是無趣,連個話都不回,反倒問起我來了。”說著把將華鋒扶了起來,“待會兒師傅會過來問話,你可別亂說話。”轉身拿起旁邊圓形檀木桌上的庚天劍,“你的這把劍嗜血太多,還是少用為好。”周鶴說著搖了搖頭,好像不能理解,凡人的兵器怎會有如此重的血煞之氣,又放了下來。
門外一陣瑣碎的腳步聲過後,三人步入房內。為首一中年人,給人一種極不協調的感覺。劍眉星目,不怒自威。整個人像是一把未出鞘的利劍,鋒利內斂,隱約間似要噴薄而出,直衝雲霄。一身素衣,散向四方,又似欲與天地合一,給人一種不協調的美。右邊站著一白衣女子,確是華鋒那日在華家禁地所見之人。此女麵若凝水,黑色長發如瀑布垂肩,一身寬鬆的白衣難以遮掩那令人有著犯罪衝動的身材。左邊站著一位體身若金剛形似猩猩的毛發男,寬實壯碩的身板像是能托起萬丈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