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太陽倒是不大,灰色的雲層遮擋住了陽光,陰陰的,有些悶熱逼人,卻已經讓人沒有了炙熱陽光下的那種煩躁跟壓抑,溫度也剛剛好,取而代之的是滿懷舒適。
曾茂林這天卻難得在家,細細地用過了早餐,他坐在院子裏頭慢慢地翻看著報紙,周圍全是花草圍繞,顯得清靜。他一邊看,眉頭一邊就漸漸地擰了起來,映入眼簾的全部是些戰亂的進度報道,跟一些對於國民黨當局指桑罵槐般非常隱晦的批判。曾茂林實在是難以再有心思看下去,他把報紙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心情有些不好,隨即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新來的下人手腳粗笨,不懂得茶道,茶水衝泡得又濃又澀,別提多嗆口,浪費了這上好的茶葉。曾茂林有些生氣,轉頭對著院子外的仆人大聲喊道,“去,把老姚叫過來給我重新泡壺茶。”
仆人答應了一聲,趕緊跑了出去。
“舅父,我這裏可有上好的茶,暖胃又安神,何必再重新泡呢?”
曾茂林聽到聲音回頭一看,看見安心若今天穿了一身淺紅色的連衣西洋裙,頭發盤得靈秀端莊,皮膚也更加白皙,活生生一個紅粉佳人。正雙手捧了一杯茶,笑吟吟地朝自己這邊款款走了過來。
“心若,今天難道有什麼事情?那麼開心。”曾茂林看見安心若,早把剛才的不快拋到了九霄雲外,難得高興一下。
說話間安心若已經走到了曾茂林的麵前,將茶杯輕輕地放到曾茂林的跟前,說道,“舅父,今天呀可什麼事情都沒有,就是早上起來聽見那門外的喜鵲可叫的歡快動聽,心裏覺著人應該跟它一樣,一清早的就應該有個好心情,舅父你說是不是?這是我剛剛親手泡的人參茶,舅父試試。”
曾茂林一聽安心若這話,不由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拿起茶來喝了一口,說道,“不錯,這茶真香。你那張巧嘴可真是厲害,心思也活絡得很,一點都不比當年你母親差。你怎麼就看得出來舅父心情不好了?”
安心若不說話,用眼光掃了掃旁邊的報紙示意。她眼尖,剛才把茶放下的時候就看見報紙上的內容。
曾茂林一看,笑道,“原來是這個。可舅父我有什麼辦法,既然吃了這碗飯,就得替上麵著想,上麵不好過,我也不好過呀。”
“舅父。”安心若坐到了曾茂林旁邊的位置上,說道,“我說過,回到上海就是想在舅父身邊學點東西,母親打發我回來也是這個意思。說真話,這段時間我每每看見舅父愁眉不展,滿懷心事,我心裏也不好過。舅父,我雖然不是國民黨的人,但到底還算是個讀過書的人,舅父為什麼不讓我稍微替你分擔一些?有自己人幫忙著步是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