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東區沒可有清麗的月光眷顧,因而也沒有那詩一般的美感。
麥紹穿著一套寬鬆的運動裝,顯得很英挺,很年輕,也很……平凡。他站在祖屋的院子裏,麵前是一畦長滿野草的菜地。
藤條木塊做成的簡陋籬笆將這片菜地圍了起來,在麵向祖屋的一邊開了一個可以轉動的小柵門,門邊上掛著一個長嘴水壺。
他的金身總算是修好了,現在也用不著太陽一樣地照耀大地,也不用像無根的浮萍一樣飄在半空中。他喜歡腳踏實地的感覺。
麥紹的眉眼低垂,目光放在那個老舊的水壺上。
那年與逝妖一戰後,回到這讓人無限懷念的小城已經有十個年頭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迫使楊成按照自己的意思生活著。
修行,修行,修行。
不停地修行。
可麥紹同時也不想楊成走上自己的路,從而悲哀地變成現在這麼一個幾乎泯滅了人類感情的老混蛋。
所以他對楊成與梁若珺的事情睜隻眼閉隻眼。
可他的心裏卻存在著連他自己也不願意承認的恐懼感。
楊成與梁若珺,會不會也像自己當年那樣?
習慣了等待的他選擇了自己的習慣,而非主動出手阻止可能的悲劇。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會什麼都不做。
他在楊成像二愣子一樣在修行與初戀間迷醉著時,親手策劃了這起窮奇事件。
他要試探,試探一下那個精靈一樣的女孩。楊成沒有那樣的心機城府,但是他有。兩人之間的不同,不僅僅是氣質與實力。
雖然最後除了一點小意外,不過對計劃沒有丁點影響。
至於結果……
麥紹靜靜地站著。他蒼老的背影後麵,是同樣蒼老的祖屋。
可蒼老的祖屋裏邊,卻是年輕的人兒。
梁若珺用手背擦了一下額頭的汗,輕輕籲了一口氣:“總算是忙完了。”
她坐到椅子上,眼睛有些紅腫,分明是剛哭過不久,可此時的神色卻異常溫和。望著陷入沉睡的楊成,她眼裏盡是憐惜。
楊成睡著的神情與醒著時沒多大分別,隻是這回身上卻綁了好幾處的繃帶。
梁若珺不顧羞澀,將重傷的楊成扒個清光,然後清理、上藥、包紮,費了近四個小時的時間。她的動作很輕柔,楊成在最開始的時候便不敵倦意,已經沉沉睡去。
楊成小時候就經常一身傷,梁若珺偶然看到一次後,便主動幫助了那個好戰的小男孩。
這麼多年下來,楊成的身手強了,梁若珺擦藥的功夫也上來了。
“想來當初也是修行時受的傷,”梁若珺想著,心情顯得很平靜,“不過最近幾年都沒有見他受過什麼傷了。”
或許有,隻是自己看不到而已。
剛才脫掉楊成的衣服,看到那瘡痍滿目的身體時,梁若珺好不容易才停止的淚水再次潰堤。尤其是腰間的那處傷口,竟變成了腐肉一樣,散發著讓人作嘔的氣味。
白天觀戰時,她的心情隻有強烈的緊張與不安。而此時入夜,卻是最令人酸楚的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