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烏雲壓境,遙遠連綿的山峰上突兀地亮著白光,烏雲翻滾,秋風獵獵地拉扯著被戰火燒去一半的帥旗,悶悶的雷聲由遠及近鋪天蓋地而來,而城牆上與城牆下的將士全然不受環境的影響,久久地對峙著,劍拔弩張的氣氛,顯然讓兩軍都感到壓抑,手裏沾滿鮮血的各式兵器也在等待中微微顫抖。這場戰爭,勝敗已經分出,城牆上的將領隻是在做垂死掙紮,而他們抗爭的唯一資本,隻是百裏遙,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雨來得很急,洗刷著浸滿鮮血的泥土,頃刻,城牆下便是血流成河的瘮人景色。均華城的將領的耐心已經被磨光,架在百裏遙脖子上的刀不住地顫栗,雨水打進她的眼裏,布滿血絲的眼球,愈加的紅得厲害,而她卻固執地不肯閉眼,她還在等,等他從那十裏開外的軍營裏禦馬而至。這時,一人駕著馬急匆匆趕到城牆下,不是他,百裏遙暗自嘲笑,百裏遙,你癡心的那個人至始至終還是沒有將你放在心上,你這般期盼,不過是庸人自擾。
“將軍說了,攻下均華城我軍勢在必行,那女子,你要殺便殺。”傳話的士兵扯著喉嚨大喊,破開雨幕,堪堪地刺進心髒,百裏遙呆愣著,而身後的將領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往後退,直到他拿著刀抹了自己的脖子倒在血泊裏,百裏遙才回神往後看,他睜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蒼穹,渙散的瞳孔裏,卻仍然能感覺到,他臨死那一刻,滿心的不甘,不敗的戰神並不隻是傳說,就算拿他的妻子做要挾,他也不會低頭,在這個成王敗寇的時代裏,他便是王。城牆上殘餘的部將都紛紛效仿,一個個悶頭倒地,不多時,就剩百裏遙隻身一人。城牆下士氣高漲,此時的均華城不過是等待他人宰割的魚肉。他們舉著兵器高聲喧嘩,那迅猛的雨也弱了下來,然而,誰也不會料到,原本站立在城牆上的女子,會在這一刻翻身躍下城牆。
耳邊的喧囂漸漸遠去,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上骨頭斷裂,鮮血洶湧而出,帶著她的生命和溫度一點一點地滲進這不屬於她的土地,在彌留之際,她想起的,看見的,是心底深處無比想念的北凰國,那裏北凰花開得正好,在萬丈光芒裏,慕兮遇伸著手,柔聲呼喚她。
如果,我不遇見他,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