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幹旱的初春。這是個荒蕪的季節,這也是個騷動的季節,各種陰鬱殘暴的念頭膨脹破土而出。在這春天的美景中,綠島人的日子將被一個隱形連環殺手變成一連串噩夢,整個城市尖叫起來。
入夜時分,滿街的霓虹燈燦然開放,一幢幢摩天大樓如群居的怪獸,鎮壓著沉沉夜色。街道上的樹木仿佛被大海施加了巫術,在夜景上剪紙出顫動的陰影。
此時,一輛紅色出租車像瘋了的馬匹一樣,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橫衝直撞。車裏一個穿著黑風衣的男子用刀抵住了司機的脖子,凶狠地說:“你要是敢騙我,我就讓你腦袋開花!”
“求你別殺我,我一定幫你找到他......”嚇破了膽的司機連聲求饒,方向盤再次失控,差點撞上一輛白色別克轎車。
“他到底在哪裏?”黑衣人機警地望望窗外,路燈和車燈在車窗上掠過,映出了他滿臉凶氣。
“可能、可能在紅玫瑰迪廳......”司機帶著哭腔,結結巴巴地回答。
“立刻去紅玫瑰迪廳!”黑衣人命令道。司機一迭聲答應著,闖過紅燈,直奔玫瑰大街而去。
紅玫瑰迪廳停滿了高級轎車,落地玻璃門前的青年侍者全穿紅衣戴白手套,畢恭畢敬地為客人開關門,伸出雪白的手套護住客人的腦袋,這種花錢買到的嗬護帶有一種濃烈的商業味道。
迪廳裏的音樂震耳欲聾,從玻璃門裏滾動到大街上。這裏擠滿了前來尋歡作樂的年輕人,他們吞食了搖頭丸後,精神高度亢奮,男男女女圍著一個音箱,越圍越近,好像要鑽進去一樣,口裏唱著怪異的歌謠。
“寶貝寶貝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你是天上的烏鴉飛呀飛,我是地上的小狗追呀追━━”
他們不由自主地搖著頭,拚命地蹦拚命地“嗨”,已處於瘋狂狀態。
黑衣人把刀藏到風衣口袋裏,跳下出租車快步走上台階,繞開侍者,躲到大理石門柱的後麵,尋找著獵物。一個紅衣侍者發現了他的異常,走過來讓他出示門票,黑衣人說自己不跳舞而是來找人。侍者問他找什麼人,他表情陰沉地說:“一個背牛津包的人。”他邊說邊掏出300元錢塞進了侍者的手裏,等侍者反應過來,他已經進了迪廳。
滿臉殺氣的黑衣人一進門,目光就向蹦迪的人搜索過去。一個人鬼鬼祟祟地走過來,向他推銷搖頭丸。“先生,來兩粒吧!這東西吃下去,一會兒你就變成神仙了。”黑衣人乘機問道:“喂,你見到一個背牛津包的人沒有?”
“他呀,剛買了我兩粒搖頭丸,現在肯定在衛生間裏等著來勁呢!”
黑衣人沒等他說完已轉身走開,他冷著臉穿過瘋狂的人群,在燈光幽暗空無一人的走廊裏掏出匕首,向衛生間摸索過去。
黑衣人躲在紅玫瑰迪廳衛生間的門口,鬼鬼祟祟向裏麵打量,有一個人站在黑色大理石台麵前洗完手,又用梳子沾水梳頭,身上卻沒背牛津包。他耐心地等著那個像雄鳥一樣愛美的男人走出來,才閃身走進去。
黑衣人拿著匕首,盯住了一排五六個馬桶間,卻不知道到底哪個裏麵有人,一時有些猶豫不決。
黑衣人從第一個馬桶間開始搜索,他叩叩第一個門,裏麵沒有聲音。他又叩第二間,裏麵仍沒有聲音。當他叩到第六間時,裏麵傳來幹咳聲。
在第六個馬桶間裏,一個穿了休閑服的中年男子,背著一個牛津包,坐在馬桶上,他就是黑衣人尋找的獵物。
黑衣人壓低聲音說:“朋友,要搖頭丸嗎?”
中年男子回答說:“不要,我已經有了。”
黑衣人用命令的口吻說道:“你馬上出來一下,外麵有人找━━”
此時,又有一個人走進衛生間,黑衣人忙隱身在門後,把匕首藏起來。進來的人進了一個馬桶間。
中年人打開馬桶間的門走出來,漫不經心地問:“誰找我?”他看看四處沒人,突然害怕起來,快步往門外走去。
黑衣人從門後閃出來,陰陽怪氣地說:“朋友,請慢走!”
中年男子收住腳步,回頭看到陌生而滿臉殺氣的黑衣人不由得受了驚嚇,麵色大變,渾身發抖,連聲說:“我、我不認識你━━”
黑衣人湊到他的跟前,“哎,再買兩粒吧,今晚我的生意不好。”
他邊說邊把一隻手搭在中年人的肩上,老朋友似的拍拍他,另一隻手扯住了他背上的牛津包。中年男子尖聲叫道:“你幹什麼?!”他的背包是像小學生一樣挎過頭背在肩上的,黑衣人沒有扯下來,反而被他推了一個趔趄。黑衣人湊到他的跟前,匕首逼在他的脖子上,厲聲命令道:“把血樣交出來!”
華僑飯店的大廳金碧輝煌,螺旋形樓梯裝飾著彩燈和鮮花,舞池旁雅座上燭光閃閃,輕柔的音樂飄蕩著在人的心裏遊走。大廳圓頂上投下來的絢麗光柱,在紅色大理石地麵上緩緩旋轉,把這裏變成了萬花筒,讓人目眩神迷。
一場同鄉酒會正在這座四星級的高檔酒店裏舉辦。沒有人能夠預見到,這個喜慶的夜晚包藏著一場災難。那些閃閃爍爍的火燭,將把幾個同鄉好友的命運引向黑暗的深淵。
“女士們、先生們,晚上好!今天咱們同鄉歡聚一堂,得感謝心理醫生顧道錄先生用招魂術把大家聚在一起。平日裏大家一個個孤魂野鬼,分散在綠島這個國際化的都市裏,作漂流一族......”畫家蘇暢瀟灑地主持這個酒會。他身穿名牌牛仔裝,一幅酷酷的形象,好像剛剛從時尚雜誌的封麵上走下來。他動聽的男中音極有磁性,他常用這副好嗓子招萊女模特,無償為他提供青春玉體,任他在畫布上醜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