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女兒。”柳月娘見小販立馬啞聲,臉上難以置信的模樣,又笑著補充道,“剛認的幹女兒。”
小販包起柳月娘選好的胭脂。錢小修算好銀子給了他,接過胭脂,小聲笑道,“我這張皮相和你真是差的太遠了。”說是母女還真是沒人信,剛才看那小販呆若木雞,她想,要是再過幾年,她再和柳月娘並肩著走,見到的人,一定是覺得她更像是娘親多些。
柳月娘認真道,“你長的很好看,比花舞和弄影都好看。。”
“就算我臉上再多幾條傷疤,在你心裏都是最好看的。”因為她是她女兒,她說的美,加了許多私人因素。
柳月娘瞧見了她頸子上的銅錢,“這是誰給你的?”
錢小修把銅錢扯出衣領外,“尚書大人給的,怎麼了?”
“這銅錢大姐身上也掛著,當年她想給將軍的,隻是將軍沒收下。”
錢小修愣了一下,她不知這銅錢竟還有含義,端木惟真當初給她時,她也隻當作是條件沒有深究背後的意思就戴了。端木家的人都有麼……“你怎麼知道將軍沒收下?”
“奶娘說的,府裏的下人是最藏不住話的了。奶娘探聽小道消息的本事你不也見識過麼?”
錢小修笑著,是啊,奶娘探聽八卦的本領確實是高強,無孔不入。做眼線做細作,都是極好的人才。
“這些年多虧奶娘一直都陪著我聊天開解,府裏有過什麼大事小事,我雖然不出門也都知道。即便在眾人眼裏國色天香又如何,大夫人和我一樣都做不到將軍眼裏的國色天香。”
“國色天香。”錢小修想了想,了解柳月娘會擔心她怕自己貌醜而自卑,她真是多慮了。“好不好看我不在意,我一身的缺點,其中一個就是厚臉皮。”
她爬過狗洞,給人下過跪,麵子八百年前就已經丟了。所以喜歡上端木惟真時她毫不猶豫就下手了。也沒擔心過配不配得上他,是不是合的上才子佳人的世俗眼光。
“厚臉皮很好,真的。”不要像她一樣膽怯,想要,卻又不敢爭不敢搶。光是看著有什麼用處呢,她早就知道將軍不是個會轉身的人,她好後悔……“我想吃冰糖葫蘆了。”前麵有小販在吆喝著,柳月娘回憶道,“以前家貧,看著別家的孩子吃我羨慕的很,後來嫁給了將軍就沒出過園子,冰糖葫蘆是什麼滋味的我都不知道。”
錢小修道,“我和你一起去買。”
“你怕放我一個人會出事麼,所以寸步不離。”柳月娘反問道,她憶起十年前上吊被救下,魚躍也是怕房中留下她一個會出事,便抱著她睡了一晚。
“……不是。”
“買兩串吧,我一串你一串,母女兩人一塊吃,多有意思。”
她怎麼會不知道呢,這次已經沒有屠邱再出現,再讓她改變主意了。錢小修道,“我做事情容易衝動,往往做了下一刻就後悔了,我好像不該帶你出來的。大街上人山人海,我隻是,隻是怕和你走失。”
“你已經長大了,即便走失也能回到原點,因為原點有人在等你。我最想的就是今天一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要和你快快樂樂過一天的,你忘了麼。”柳月娘道。
“我去買。”錢小修背過身,兩唇發顫,她咬牙忍住不想柳月娘聽到聲音,過來一會才抹掉了濕意。
她跟小販要了兩串糖葫蘆,回頭卻已不見了人影。
錢小修慌忙去找,經過首飾鋪時正好見柳月娘從裏邊走出來。“走開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呢。”
“我有東西送給你,但暫時又不想你知道裏麵的是什麼,要不要先猜猜?”
柳月娘現出藏在背後的長方形錦盒,即是進了首飾鋪,買的應該是首飾。“戒指珠釵吧。”
“猜錯了。”
錢小修笑道,“你知道我最討厭做費神的事情了,晚點看就知道是什麼了。”
“這樣懶可不行,你還未出閣就由著你了,日後嫁人了記得要改改性子。”錢小修想幫她拿錦盒,柳月娘搖搖頭,好像怕她會提前偷看沒了驚喜,決意要自己拿。“這家鋪子在皇城很有名,做的首飾都很精致。”她剛才打開來看,對裏麵的東西很是滿意。這是她訂做的,她不會畫圖,單單靠著語言的描述,本來還怕出來的成品會和她想的有出入,剛剛看了是一模一樣,真是太好了。
錢小修道,“我知道,你的翡翠鐲子就是在這店裏買的。”
“前老板是個有心的人,魚躍下葬的那日,他有來祭拜。可惜人生不過百歲,幾年前他就病故了,現在是他兒子繼承了鋪子。”
“你會長命百歲的,看著我兒子娶妻生子,然後再看著我孫子娶妻生子。”
錢小修說完,見柳月娘露出了極淡的笑。她看著,猜測她心裏頭在想什麼,一個人若是長命百歲,一日一日的數,能數過多少個寂寞的寒暑?
她帶著柳月娘到了台秀樓。雲觴他們都沒回來,好在憫之借她人手,倒也能正常營業。
柳月娘看著裏頭的布置,“很漂亮。”
“上二樓去吧,那視野好些。”
柳月娘點點頭,像是有些乏了,她們也不過才逛了一會,她卻像是耗了很多的精力,負荷太大,身子有點撐不住了。上樓梯時她差點踩空,好在錢小修扶了她一把。“二樓有美人榻,困了可以先睡一會。”
“我糖葫蘆還沒吃呢。”柳月娘眼皮半合,連錢小修把糖葫蘆隨手丟了,改用兩手在背後撐著她都不知道,她隻是覺得累了,感官變得遲鈍。
“醒了再吃,糖葫蘆沒腳,不會自己跑掉的。”錢小修用袖子擦了擦香榻,扶柳月娘躺下。
柳月娘道,“我就睡一會,一會記得叫醒我,還有許多地方沒逛呢。”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