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沒有去糾正她應該喊姨娘。
六姑娘打開匣子,裏麵是幾支簪子手鐲等物,下麵似乎還有一些東西。
六姑娘翻了翻,從裏麵掏出一張紙:“我當年離開那邊,第一個要求就是討要了白露的賣身契,這樣她就隻會忠心於我。隻是她並不知道。”
六姑娘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回想什麼:“這裏不是什麼好地方,以前還算勉強,但日後呢?我這命總歸是活不了多久了。”
“我把白露送你吧。”
清歡張了張嘴,半晌才道:“這就是你的要求?”讓我替她安排好這個丫鬟的後半生。
六姑娘勾唇一笑:“我呢,也不是什麼善心的人,可再壞的人,也是有感情的。這些年下來,真正對我好的人,也就她了。”定定地看著清歡:“你不是,顏府的人更不是,隻有白露,所以我不能不替她想。”
房門打開。
清歡走了出來,手裏捧著一隻匣子。
零露上前接了過來,沉甸甸的。
白露臉色一白。
清歡道:“你進去吧。”
白露進了門。
清歡帶著零露站在院子裏。
“夫人?”
清歡搖搖頭:“沒什麼,收好吧,別讓人看到了。”
零露點點頭,她們過來的時候帶了包袱過來,正好裝進去。至於裏麵是什麼,零露沒有問,她隱隱約約聽到白露的哭聲。
清歡望著頭頂。
汝陽伯府的天空。
她曾經一直想看看的。
如今發現也不過如此,天空還是那個天空,困著的不過是人而已。
清歡實在沒有想到六姑娘到了最後,大費周章地請了她過來,是讓她護著白露。一個丫鬟而已,又有賣身契在手。那郡主就是要為難也不至於,清歡猶豫的是,她不太願意和顏家人有了牽扯。
可白露是顏府下人,又是汝陽伯府……
清歡搖頭歎氣。
一匣子裏麵都是收拾銀子和銀票,曾經聽過汝陽伯夫人的聽聞,能保存到現在且保存這麼多,的確是難為六姑娘了。
不過是希望到時候給白露安排,就把一匣子都給她。
清歡不是沒有拒絕過。
隻是六姑娘太過於堅定了。
門再一次打開的時候,白露紅著眼睛背著包袱出來。
包袱看著很是單薄。
想來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
零露上前扶著她。
清歡再一次進屋。
“我走了。”若是你還有話,或是改變主意了,就說吧。或許我就會應了。清歡心裏偷偷說道。
六姑娘笑了笑:“你走吧。”別回來了。
清歡歎了一口氣。
她必須走了。
容忱估計也快來了。
再有她實在是怕碰到何季同,還是快走吧。
清歡再出去的時候,白露的臉色已經好了許多。
清歡看了一眼說道:“你主子都說了?”
白露點點頭。
“那你有什麼想法?”
白露茫然地搖搖頭。
“罷了,你先跟我回去吧。”
清歡率先邁步離開,她覺得憋得慌。
出了院子,似乎有人在看著她。
清歡順著方向過去,若有所思地望了一會兒。
白露嘴唇微翕。
清歡已經轉身離開。
那人是雪珠吧。
既然不想見,那就不見吧。
不見也好。
從她那個時候選擇之後,一切也就變了。
正如六姑娘一樣。
二姑娘也是如此。
她自己也是如此。
六姑娘住的地方比較偏僻,要離開的話,就必須經過正院那邊,清歡也是打算去告別一趟,這樣帶走一個人,訴說賣身契在自己這裏。
可總是要講一聲才好。
至少不讓六姑娘多受為難。
清歡想著事情,埋頭走路,沒有注意到白露突然倒抽一口氣。
零露拉了拉袖子。
清歡抬頭。
一下子怔在原地。
何季同反手站在那裏,穿著一身黑袍,目光深邃,似乎在看著你,又似乎沒有。
在這樣的目光下。
清歡有些心慌了。
何季同慢慢走了過來,一步一步,似乎越來越近。
清歡都覺得自己呼吸不過來了。
零露焦急地喊著:“夫人。”
清歡微微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何季同已經站在眼前了。
何季同盯著她不言不語。
零露拉著白露往後退了幾步。
清歡似乎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往後退了三步,在兩人之中空出適當的距離了才含笑著屈膝行禮:“見過汝陽伯。”
何季同瞳孔猛烈收縮,背後的手幾乎要伸了出來,想要扶著眼前的人。
清歡靜靜地蹲在那裏。
良久過後,幾乎要站不住的時候,聽到一聲歎息:“七姑娘多禮了,快起來吧。”
零露忙去把清歡扶了起來。、
清歡靠了靠,等雙腿不難受了,才朝著何季同笑了笑。
“你要去哪裏?”
清歡疑惑地看向他。
何季同知道自己不該問,可既然已經問出口了,就站直了身子,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零露覺得眼前的氣氛很是奇怪。
白露用力咬唇,才不至於讓她發出聲音來,可身子卻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