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掙脫了寒川的水銀燈已經合身撲了上去,把真紅壓倒在床上,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咫尺間的這張熟悉的臉龐,突然覺得哪怕是往日也沒有怎麼討厭過這幅樣子。
“你說夠了沒有!”抬起的手掌在半空中懸了一會,黑色的少女最後還是氣急敗壞地咧了咧嘴,換為用雙手拉扯真紅的腮幫子。
“沒有說夠,必須說明白才行。”真紅頓了頓,她突然停止了掙紮,異常認真地與企圖利用各種方法阻止其說話的水銀燈對視道:“我不會讓你糊弄過去的,這種東西才不是溫柔,誰的責任,就必須由本人自己來承擔。”
“或者別人做不到,但是呢。”少女的目光裏泛起了溫柔的色彩:“我希望月能做到,因為月是最棒的啊。”
真紅的舉動本身並無問題,然而身為人偶的她發聲雖然不會被水銀燈的拉扯影響到,但是用那副被欺淩的樣子說話就變得非常富有喜感了。
寒川笑不出來。
他愣愣地盯著兩個人看了半天,直到真紅毫無羞澀地說完了最後一句話,少年才猛然從自己的呆滯中驚醒。
剛才他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或許並不是之前,雖然發生了不少事情,但實際上這隻不過是一周不到的記憶罷了。
‘關於水銀燈的事情,現在她的狀況很不好。’
‘想知道她的情況?自己去看不就好了!’
‘水銀燈和我不同,她是月的東西。’
‘……’
‘……’
一段段對話不斷地複蘇起來,相互關聯著組裝起來,寒川這才發現,自己在這幾天裏已經被不知道多少次說到去看看水銀燈了。
然而自己一次都沒放在心上。
因為在寒川的印象裏,除了平時那個傲嬌女孩以外,水銀燈給他的印象是強大而優美的,仿佛沒有什麼能夠成為阻礙她的東西。
‘不對。’
水銀燈不但強大,而且比任何人都要堅強,從古到今的每一次蘇醒,她都是一個人走過來的,她並不懼怕孤獨。
‘不對。’
即使是在那份異界的記憶當中,作為水銀燈的存在也是當之無愧的女王。
‘不對啊。’
‘強也好什麼也好,她說到底還是一個擁有著少女靈魂的個體。再說,她怎麼樣也好,這不能成為我不負責任和忽視她的借口啊。’
‘更何況,寒川澤月,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誰比你更清楚所謂的強大和逞強的差距,到底是多麼微不可察了。’
這,確確實實是我的錯啊。
有那麼一瞬間,寒川為自己在短時間之內被真紅說教了兩次而感到無比悲哀。
基於這個一閃而逝的感歎之上,寒川做出了下一步的動作,他平息了自己的情緒波動,然後把水銀燈從真紅的身上取下來。
少年以和之前同樣的姿勢將水銀燈舉了起來,感受著對方比一般女孩要輕上不少的體重,臉上不加掩飾地浮現出了溫柔的神情。
“呐,水銀燈,告訴我吧,好嗎?”
目光毫不動搖地鎖定在水銀燈的臉上,使得她已經具有人類所有特征的臉頰不可避免地發熱起來,而這樣的反應讓原以為精神堅韌的少女產生了極大的動搖。
半晌之後,已經無法抑製住羞澀的水銀燈終於歎了口氣垂下了腦袋投降了。
“告訴你就是了啦,快把我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