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端方尚未答話,便又有斥候跌跌撞撞而來,這人卻是楊家營老兵,一見麵便伏地大哭道:“稟將軍,金兵已接連突破我軍兩道防線,周馳、潘漢、孫龍、馮必進四位指揮陣亡,劉德指揮重傷,現在隻餘李明遠將軍在獨自指揮了,請將軍可憐可憐弟兄們,速發援兵吧!”
眾將頓時大驚,就連裴孟也乖乖閉上了他的大嘴巴。這周馳四人可不比先前陣亡的壽州忠正軍及輜重營幾位指揮,他們可都是實打實的楊家營嫡係精兵悍將。尤其是周馳,他的振武營戰力就算在楊家營中排號那也是名列前茅的,周馳本人更是驍勇善戰,乃是一員不可多得的猛將。可是現在竟然連周馳都陣亡了,怎能讓諸將不驚?當下蘇定汀便與裴孟一起叫道:“將軍!”
楊端方緊咬牙關,腮邊的棱子肉凸起了好大兩塊:“裴孟、楊學,你二人給老子頂上去支援!”裴孟聽得將軍終於鬆口,不由大喜高聲應道:“是!人在陣地在,人亡也會全力守住最後一刻,請將軍放心!”楊端方心中一沉,身上被裴孟這話莫名其妙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中浮現出了極其不祥的預感。可是一愣神間裴孟已“蹬蹬瞪”轉身而去,楊端方便不再多言,苦笑著搖搖頭,將自己雜亂的思緒拋出腦外。
裴孟是揚州淮南路虎威營營指揮,而那楊學則是徐州武寧軍營指揮。兩人雖是早先出身於不同部隊,但現在同屬楊端方的部下,平日裏自然感情非常不錯,也都是配合作戰慣了的。裴孟領了將令,與楊學一聲呼哨,當下便合兵一千向右側李明遠的防地馳去。
那懶兀術站在後麵冷冷看著前方熱火朝天的攻防場麵。宋、金兩國的士兵此時都已打出了真火,一個拚命要攻,一個死命要守,雙方刀來劍往,牙咬腿撞無所不用其極。金兵們自知如果今番不能突破宋兵防線,自己這數萬人馬隻怕都要交代在這裏,因此一個個不用將領催促便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嗷嗷叫著前仆後繼的攻山。
宋軍本也不甘示弱迎頭痛擊,可是他們畢竟人數太少,在金兵人海戰術之下便漸漸支持不住,李明遠親自布下的五道防線已被連續突破三道,十名營指揮更是傷亡的隻剩下了他一人。李明遠不敢再分散兵力,隻得將前麵尚在各自為戰的士兵們盡數召回最後兩道防線,擺出了一副死守到底的架勢,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到底還能守多久,裴孟與楊學二人便在這岌岌可危的關頭帶兵趕了過來。
裴孟手持一把大刀,鋥亮的刀片上下翻飛,迎麵幾無一合之敵,一路勢不可擋撲上前去。那楊學雖然武力略遜於裴孟,可是卻也不打算讓裴孟專美於前,當下也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兩營宋軍總數雖不過才一千人,可是他們在兩員主將的帶領下著實打出了氣勢,金兵們抵敵不住,隻得紛紛後退。
此時李明遠的陣地在金兵如濤似浪的攻擊下便如那風暴中的小舟一般飄搖不已,他正在絕望的當口兒,終於看到了援兵的大旗。李明遠大喝道:“援兵已至,楊將軍派虎威營裴孟來了,兄弟們頂住啊!”疲憊不堪的宋軍百忙中扭頭一看,隻見金兵一側喊殺聲震天,一麵“裴”字大旗中裹著“楊”字旗正全力往自己陣地方向衝來,果然是援兵!陣地上殘餘的宋軍一聲歡呼,竟直接把金兵攻山的呐喊聲蓋了下去,宋軍頓時士氣大振,金兵則在慌亂之下攻勢緩了許多,兩軍之間的形勢大大逆轉。
那懶兀術看著左突右衝勇不可擋的裴孟二人,臉上浮現出冷冷一笑:“兀顏曾、裴滿寵,你二人去把宋將首級取來!”兀顏曾曾是蒲察新手下第一大將,而裴滿寵卻是那懶兀術的手下,二將均有萬夫不當之勇,故此聞的那懶兀術差遣的命令不僅不怕,反而興奮的一舔嘴唇,轉身上馬而去。
那懶兀術雙手背於身後,蹙額凝思片刻,扭頭淡淡道:“亦然,宋將已派出了援兵,我想是時候實施咱們的計劃了!”一將自那懶兀術旁側跨將出來,抱拳道:“亦然已做好準備,請將軍無須擔心!”那懶兀術點點頭道:“我豈會對你放心不下……待會兒我會讓人再去給宋軍統兵將領點一把火,你……你多保重!”那“亦然”將領輕輕一笑並未接話,隻是眼中充滿了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