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9章 玄武湖乍聞佳音(2 / 2)

因為沒有一個人會把他這樣一個窮酸的書生同張大帥府上的奢華聯係在一起。

可是,麵前這個女人,知道了他是張大帥的兒子還能夠如此平靜地說出他在南京報社工作,這不是太稀奇了嗎?

爰儀聽完他的問題,立時訕笑出聲:“張少爺是不是太沒有自信了?我林爰儀也時常拜讀閣下的詩歌作品,當然認得你。你的照片不是還在詩集裏麵登過嗎?”

“你……你也會看報社出版的詩集?”一個風塵女子,也會看這些感懷時勢和心情的東西?張奎東自是不太相信的。

在張奎東的思想裏,一直認為所謂在亂世裏的風塵女子,都是不知國家命運為何的“商女”。說的好聽點,她們是為了賺錢而生存,說的難聽點,她們就是禍國殃民的禍水紅顏!

爰儀拉開手袋,從裏麵拿出了一本封麵為淡藍色的、畫著幾個音符的書,伸手遞過去給張奎東。

張奎東一看見那個清新素雅的封麵,立時就想起來這是任白蘇早上拿給他的那本報社新近出版的《聆韻詩集》。

“張少爺的《時殤時代》,爰儀頗為欣賞。”爰儀清淺一笑,淡淡說著,“詩歌前半段寫向往外麵的世界,後半段在感懷時勢的無奈,具有時代感的同時還帶了無盡的感思。張少爺是在為國家的命運擔憂。”

“你也寫詩嗎?報社可以幫你發表的。”張奎東扶了扶眼鏡,脫口而出。聽得爰儀的一番分析,他這下可是對爰儀有了些好感。

任白蘇和陸子軒雖然了解他,也喜歡他所寫的《時殤時代》,但卻沒能像眼前這個與他毫不相識的女子一樣分析出他詩歌的真正用意。

這個女子,真不簡單啊!

張奎東想著,今日能偶遇上一個這樣的知己,也真是不錯呐!

“我不寫詩。”爰儀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我是說……我……我不會寫這樣現代的散文詩歌……”

在第一世和第二世,林爰儀,都是才名傳遍金陵城的女子,她早已習於寫現在被稱為“舊體詩歌”的東西。“五四”運動以後,那些古體詩歌大多已經銷聲匿跡了,會寫的人寥寥無幾。許多知識分子都在現代散文詩歌裏開辟新的領域。爰儀帶著記憶轉世,雖然也喜歡讀些現代的詩歌,但卻是真的無法寫出來,因為以往的東西留在她的腦海裏,早已是根深蒂固。要換一種寫詩歌的思維,談何容易?

張奎東恍惚覺得有些失落。

原來,這個女子,隻會看詩,而不會寫詩……

他的心裏,在此時多多少少都落了些許遺憾。

但是,會讀詩懂詩,總比什麼都不了解、隻把他的詩歌當成娛樂的人強吧……

“對了,你姓什麼?”張奎東這才想起來他還不知道麵前的這個女子是什麼來頭。他隻聽她自稱叫“爰儀”,但姓什麼,他卻不知道的。

“林。我姓林。”爰儀抬起頭,輕聲說著,“我是秦淮公館的名媛林爰儀。”

“秦淮公館……林爰儀……”張奎東喃喃重複了一遍這兩個詞,凝思片刻,想到了什麼,他立時抬眼,詫異地目光投向爰儀,“你就是張允在秦淮公館藏匿的那個女‘間諜’?是為了抓‘革命黨’的!”

“不錯,我就是。”爰儀十分坦誠地說著,“不過,如果我真的要害人的話,隻怕現在……‘南京報社’已經被封了。”

聰明如爰儀,在她從張帥府書房下來聽見宋肖叫進來的張奎東為“少爺”時,就已經猜到了身為南京報社編輯之一的張奎東此時來找張大帥便是為了昨日張帥府的軍兵四處搜捕“革命黨”一事。

想想也真是好笑。張允和張奎東這一對父子,父親要抓“革命黨”,兒子卻要拚死保護“革命黨”人,恐怕這天下,再也沒有比這樣更加糾結的家庭關係了。

“子軒說,昨天有秦淮公館的人幫忙,那個人……”張奎東盯住麵前女人的臉,“那個人就是你?”

“子軒?陸子軒?”爰儀沒有直接回答張奎東的問話,而是在聽見張奎東說的那個名字時,眼神驀地大亮。

難道,張奎東認識陸子軒嗎?

既然張奎東話裏提到陸子軒,那麼就證明昨天的那幾個“革命黨”已經平安無事了。

還有,如果張奎東和陸子軒是好朋友的話,那真的是太好了!

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張奎東既然是張允的兒子,張允一定會答應張奎東的請求的!如果陸子軒他們真的不幸被捕的話,張奎東也一定會設法救他們的!

這真是爰儀這兩天裏得到的最值得高興的消息了!

隻要陸子軒平安,那她便可以暫時安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