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殿下,我軍渡江的船隻已經全數準備妥當,請殿下移駕!”小超挑開主帥軍帳的簾子,大步邁入,跪倒在地,向著主帥位上負手而立的燕王抱拳稟奏道。
“好!”朱棣的披風一甩,轉過身來,目光深遠,他堅定出聲,“傳令下去,四更渡江,任何人不得延誤!有誤戰機者,定斬不饒!”
“屬下領命!”小超從地上站起,剛毅的臉上顯示出一絲沉重。
今夜渡江,是為攻入南京城的最後一戰。
這一戰,將是決定“誰王誰寇”的戰役!
燕軍雖英勇善戰,自靖難以來,亦是節節勝利,但京城之中尚有百萬禁軍,這……也是最為艱難的戰役!
“殿下,”爰儀從內帳裏盈盈步出,“殿下,可要歇息片刻?”
遞上一盞迷迭香茶,爰儀為燕王解下了披風。
這四年來,她一直跟著朱棣向南征戰,為朱棣籌謀劃策,屢屢都能有獨到的見解,朱棣如今,在心底讚賞這個女子的同時更是將她當作了“女軍師”。
“爰儀,這些年,跟隨本王,苦了你了。”燕王抿了一口茶,輕聲言道。
“能夠跟隨殿下南征北戰,是爰儀之幸,爰儀不苦。”爰儀淺淺一笑,額上有幾縷青絲散落下來。
這些年過去,她也已經從一個少女長成了一個成熟的女人。她依舊在等著徐軒冥回來,沒有出嫁,更沒有聽從徐軒冥臨走時讓她三年後等不到他就嫁給燕王的話。
她願意陪同燕王出征,願意照顧燕王的飲食起居,就是不願意做燕王的女人!
燕軍的人數,上上下下已逾百萬。所有的軍士,對待燕王身邊的這個女人,都抱以一種尊重的態度。
他們都知道,同燕王打下江山的,不止有親自披甲守城的王妃徐倚清,這背後的功績,最大的就是林爰儀!
朱棣看著為他整理戰袍的秀麗女子的側臉,心神微微悸動了一下。
他認識她,已經好多年了。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女子的眼神,依舊清冷,這個女子的心智,依舊孤高,這個女子的麵容,依舊傾國傾城……
她成熟了,可她的剛毅卻一點都沒有變。
就連對他的心,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然而,他卻是深深知道,縱使貴為王侯,他對她的心意,仍然是一如當初。他還是愛著她、護著她的。
哪怕,她還是倔強地在等著徐軒冥回來……
爰儀頭上戴著的“蝶戀花”釵映著燭火晃動出美麗的光澤,她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拿著針線為朱棣縫起了已經被刀劍撕裂了一條口子的戰袍。眉睫閃動,格外好看。
朱棣輕步走過去,看著她認真而專注的神態,不由開口說道:“這是最後一戰了,這戰袍,本王也隻穿這最後一次了,沒有必要縫得這麼認真的。”
爰儀抬起清冷的眸子,微微一笑:“就是因為這是最後一次了,所以我才要更加認真地縫製,爰儀希望,這戰袍會給殿下帶來平安!”女子篤定的口氣裏帶著由衷真誠的意味。
朱棣的嘴唇動了動,看著女子想說點什麼,但終於未能開口。
再度低眉下去,一針刺入了戰袍破裂的布料旁邊,絲線再度拉出時,爰儀已經縫好了一針:“王爺,這縫戰袍,就是爰儀在此次‘靖難’中,最後能為你做的事情了吧。”
她希望朱棣穿著這件戰袍打最後一戰,她希望他平安無事。
這樣的期許,和對徐軒冥的情愫,到底是不一樣的。
她如此做,隻是為了報答燕王。
“爰儀,你有什麼願望嗎?”朱棣開口問著,“隻要本王能做的,本王都會答應。”
朱棣知道,隨著時間一點點地逼近,爰儀此刻的心情也是越來越沉重的。
她雖然認真縫著戰袍,但眉頭,卻是越皺越緊了……
仿佛,那每一針每一線,都是縫在她的心口上一樣……
“王爺,如果可以的話……”爰儀聞聲,手中的針線頓了一頓,她抬起了頭,“我是說如果……假若王爺有難處的話,爰儀不會強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