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一早。今天……是燕王殿下讓我來向你告別的。”徐軒冥誠懇地答道。
明日?這麼趕……
爰儀微微有些錯愕。
“我送你。”爰儀淡淡回道。她不想讓徐軒冥為難,更不想讓燕王為難。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洪武皇上朱元璋的意思。
身為一藩之王的朱棣無法拒絕,她一介小女子,又怎有能力拒絕?
是她揭發了朱棡所有的罪行,也是她讓朱元璋把目標這麼快就轉移到朱棣身上來的!
雖然她也明白,即使沒有她去揭發朱棡,總有一天朱元璋也會對朱棣產生芥蒂,但是她從未想過,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卻昭示了她和徐軒冥的分離。
“爰兒,答應我兩件事。”爰儀正待回身要去找些什麼東西給徐軒冥,徐軒冥卻拉住了她,“第一件事,我走以後,你到燕王府裏去住吧,殿下會保護你的……”
“還有一件事呢?”爰儀見徐軒冥久久不往下說,忍不住問道。
“還有一件事……”徐軒冥猶疑著低下了頭,“如若徐軒冥三年不回,你就嫁給燕王殿下吧!”
徐軒冥終是說出了口。
他知道,他此去必然是凶多吉少。
他舍不得讓這個女子一直等他,從而荒廢青春……
“冥,”爰儀沒有生氣,反是認真地看著徐軒冥,“第一件事,我答應你,我會為了你保護我好自己。但是第二件事……”爰儀搖了搖頭,“請你原諒,爰儀做不到……”
“爰兒……”徐軒冥想說什麼,爰儀立時捂住了他的嘴。
“不要再說什麼了,所有的話,到了這個時候,都是廢話,我一句也不想聽!”頓了一頓,爰儀繼續說著,語氣裏含著無盡的篤定,“我會等你的,不管是一個月、一年還是三年五年,甚至更久,我都會等你的……一直一直等你……”
是的,她不求他能早些回來,她隻要他能夠回來!不管是什麼時候回來都好,隻要他能平平安安地回到她的身邊來,她就別無所求!
次日出征。
陽光發出刺目的金芒,秦淮河畔楊柳依依。春風和煦,鶯燕啼聲。
爰儀抱了一架古琴,坐在南京城外的十裏長亭之上,不時地朝遠處的官道張望著。
她在等徐軒冥的軍隊到來。
她知道,徐軒冥今日不會來看她。但她,一定要送他出征!
近了,近了,隱隱地已經有馬蹄聲響起。
爰儀看見了遠處行來了一隊士兵,嘴角微微揚起,展開了一個好看的笑容。
素手撥弦,琴音乍響,清泠的歌聲也隨之響起。一曲《陽關三疊》:
清和節當春,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霜夜與霜晨。遄行,遄行,長途越渡關津,惆悵役此身。曆苦辛,曆苦辛,曆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依依顧戀不忍離,淚滴沾巾,無複相輔仁。感懷,感懷,思君十二時辰。參商各一垠,誰相因,誰相因,誰可相因。日馳神,日馳神。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芳草遍如茵。旨酒,旨酒,未飲心先已醇。載馳駰,載馳駰,何日言旋轔?能酌幾多巡!
千巡有盡,寸衷難泯,無盡的傷感。楚天湘水隔遠濱,期早托鴻鱗。尺素申,尺素申,尺素頻申如相親,如相親。噫!從今一別,兩地相思入夢頻,聞雁來賓。
曲盡,爰儀抬眸間,看到了徐軒冥。
他身披戰甲,騎在馬背上,一如往日俊朗的臉上多了幾許剛毅和隱忍之色。
目光深遠,他頻頻回首看著長亭上的伊人……
他是多麼舍不得她啊,可是皇命難違,他亦隻求,今生還能與她相見……
軍行已過,爰儀淚流了滿麵。
冥,爰儀祈求你能平安歸來。
請為我保重好自己,我會等你,一直會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