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連活人哭喊的聲音也沒有傳出來了。
倩魅看到最後一個屍體被扔了出來……
她筋疲力盡,卻仍然緊緊咬著下唇不肯放鬆。
她的眼裏,噴著仇恨的怒火,燃燒著她被撕裂、撕碎的心。
父親不在了,母親不在了,奶娘不在了,管家不在了,整個楊府上上下下數百口的人,盡數死在了晉王府衛士的刀下!
她恨年紀尚小的她不能衝出去手刃仇人!
她更恨自己隻能如此軟弱地躲在柴垛後麵,不敢出去陪著家人一起赴死!
她還有弟弟要照顧,她不能死!
隻有活著,才會有希望!
漫天的大火燃燒了起來,火光照亮了楊府上方的整片天空。
火勢蔓延到倩魅和小超藏身的柴垛。
倩魅感覺到熱浪的蒸騰,放開了捂著弟弟眼睛的手。
“哇——”
看到身周被火勢包圍,小超嚇得大哭了起來。
“那邊有人!”一個衛士聽到了小超的哭聲,大喊出聲,“給我搜!”
倩魅慌忙捂住弟弟的嘴,低聲在弟弟耳邊說道:“不要哭,我們沒有資格哭。”
小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止住了哭聲。
倩魅拉起弟弟,在火光的蔓延下,跑出了柴垛。
還好,晉王府的衛士以為他們已經被火燒死了,沒有追上來。
替弟弟擦幹淨臉上被煙塵熏黑的地方,倩魅扶著小超的肩膀,像一個大人一樣,用鄭重的口吻道:“小超,以後我們姐弟相依為命!姐姐不會讓你吃苦的!”
“姐姐……”小超堅強地忍著淚水,撲到倩魅的懷裏,緊緊抱住了自己的姐姐。
偌大的楊府,一夜之間,化為灰燼。
從那時起,倩魅就帶著小超,過起了流浪的生活。
從太原到金陵,母親給的一袋銀子很快就用完了。倩魅年紀小,沒有大戶人家肯收她做丫鬟,她隻好沿街乞討,期許著能讓弟弟吃飽穿暖。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她又沒有什麼才藝,不能靠賣藝過活,隻是單純的乞討又能夠得到多少人的同情和憐憫?
那一天,弟弟生病了,高燒不退。
她拿出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十文錢,想要給弟弟買藥治病,可是走遍了許多醫館,找了許多大夫,那些勢利的大夫們卻連看都不看那十文錢一眼。
倩魅這才知道,什麼是“杯水車薪”。
她餓著肚子,用那十文錢給弟弟買了三個包子和幾塊桂花糖。
弟弟吃過之後,有了些力氣。而倩魅自己卻已是餓了三天了。
但她卻堅持著信念,拿起碗,走出了她和弟弟藏身的破廟,走到外麵去乞討。她期許著能為弟弟討來治病的錢。
冰天雪地,衣衫單薄,她嘴唇凍得發紫,兩手僵硬。才走出不遠,饑寒交迫的她,就倒在了路邊。
就在那時,她看到了一輛華麗的馬車跑了過來。她抬了抬手,嘴唇動了動,希望那馬車能停下來。
若她沒有猜錯,那輛馬車的主人,一定是個王侯貴胄。
她希望馬車上的人可以幫她,但她也害怕馬車上的人就是晉王,或者說,她是害怕所有的王侯貴胄都和晉王一樣冷血無情。
馬車果然在她身邊停了下來。
走下來的,是一個穿著紅色暗紋繡金蟒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