爰儀端著茶,放到了石桌上:“殿下讚譽,爰儀喜不自勝。這幅桃花圖,是爰儀夢中所見,爰儀學淺,比不得上古賢人,擊箸不得,隻能撫琴。”
“夢中所見?”朱棣反問。
夢中……難道這是這個女子心裏所追求的生活嗎?
這樣的生活,想來是很愜意的吧……
“嗯。”爰儀堅定地點下頭。
是嗬,就是夢中。前世的夢,前世的情緣……
這些,都還深深留在她的記憶裏,可惜夢裏的那個男子已經不在……
徐軒冥,他到底是不是冥?
如果是,他怎能看見這些情形而無動於衷?如果不是,他又怎麼會和慕容冥如此相像?
“坐吧。”看著爰儀斟好三杯茶,燕王兀自端起一杯,示意爰儀和徐軒冥都坐下。
“屬下不敢。”徐軒冥沉聲回道。
“徐護衛就坐下吧,你若不坐下,爰儀這裏豈不是多斟了 一盞茶了嗎?”爰儀提著長袍坐到了燕王對麵,放下長裙,盈盈開口,伴著一串的清音搖動了徐軒冥的心思。
徐軒冥抬頭去看燕王。
“這裏不是王府,也沒有外人,不必拘禮,讓你坐你就坐下。”燕王不慍不火,無奈說著。有時候,這些禮節,實在會讓人與人之間產生許多隔閡。
徐軒冥隻好落座,自行端了一盞茶喝著,一言不發。他隻是看著燕王和爰儀的舉止,聽著他們兩人之間的談話。
他,必須要理清楚一些思緒。眼前的這個女子,還有他突然想起的那首曲子,究竟和他有什麼關係?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詭異了。
“拔劍擊箸、林下白頭,確實是世間不可多得的美談。爰儀,你一直獨居在此,莫不是一直在追求這樣的生活?”燕王品了一口迷迭香,暗冷迷醉的芳香沁入骨髓,他深深吸了一口那幽香之氣,“你年紀尚輕,就這麼不聞紅塵俗事了?”
“殿下說笑了,爰儀若當真不聞外界之事,也不會收到太子爺壽誕的歌舞宴帖子了。”爰儀有意無意說出的一句話,一時間就讓燕王怔住。
她也收到了壽宴的帖子?這是燕王從未料到的。
爰儀並非王爵公侯之女。
看來父皇和大哥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除了在高皇後的葬禮上,年幼的允炆遠遠見過爰儀一次,這麼多年長孫絕不可能再見過爰儀。莫非,爰儀才是父皇和大哥看中的長孫妃的人選?
朱棣慢慢放下茶盞,握緊了拳頭,兩道劍眉揪在了一起,在眉心處擰成了一個打不開的結。
不,他不能放掉這個他等了八年的女子,決不能!
“爰儀,你真的樂意接受我父皇給你的安排?”燕王試探著沉聲問出。
爰儀自是明了燕王話裏的深意,她無奈地搖搖頭:“不樂意又能如何?爰儀並沒有膽子違抗皇命。”
“若你可以違抗呢?”燕王複雜的眼光直直盯著爰儀精致的麵容。
“長孫殿下,並非我的良配。”沒有直接的回答,爰儀相信燕王能聽得懂。
“哈哈哈……”燕王舒開眉頭,爆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
片刻,他正了正色,認真地看著爰儀:“爰儀認為本王是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
前世的冥,也曾問過。
爰儀有些恍惚。
待回過神,爰儀低下眉,輕聲言道:“燕王殿下,乃是人中龍鳳,並非池中之物,殿下將來,應該是要坐到金鑾殿上去的。”
一句話,讓朱棣不禁倒吸一口氣。她,實在是說中了他的心事。
他確實想要坐上金鑾殿,俯瞰群臣山呼萬歲,將華夏幾千萬裏的如畫江山收在眼底。他有信心治理好國家,更有能力讓這個國家愈加繁榮昌盛!
可他雖然想要皇位,卻不會意圖謀害自己的手足兄弟。如若他隻有做藩王的命,他也會盡心輔佐他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