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易溪看著跪在自己麵前,自始至終也沒有抬起頭來的人,忽然,輕聲笑了一下。
遊玉琰不放心的看了弟弟一眼,再惡狠狠死死的盯著地下跪著的人,野獸一般凶狠的眼神似乎下一刻就會將此人撕碎殆盡。
感受到了空氣中片刻的凝滯,遊易溪轉過頭,暖暖的一笑,握住遊易溪寬厚的手掌,在寬慰他好像也同時在給自己加油打氣。
地上的人慢慢脊背一抖,慢慢抬起了頭,一張既陌生又熟悉的麵孔一派冷酷,蒼白沒有血色的唇緊緊抿著,一雙烏黑清澈的眸子也一動不動毫不示弱的望著遊易溪。
“我自認除了沒有按時完成自己的承諾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更甚者因為你是我貼身奴仆這一點,我一直都將你當做自己的弟弟,那件事我有錯我承認,但我同時也向你保證過,我會做給你看,為我的過錯贖罪,而今天這一出,連清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陷害自己的主子,為了什麼背叛我......
連清,也就是地上的少年,眼中閃過傷痛,麵對遊易溪的質問,卻依舊挺直了脊背,他嘲諷的一笑,對著遊易溪道,“一如您看到的,奴才並沒有什麼可說的。”
遊易溪冷冷的勾唇,他很失望,也很傷心,自己的貼身侍從竟然有一天會背叛自己,或許其他人都可能這麼做,可是連清,這個在他身上自己有雛鳥情節的小斯,做出這樣的事,隻會讓他的心冷,那已經不是失望能夠代替的了,那種渾身刺骨的冰冷,隻有最信任的人才能帶給他。
遊易溪笨嗎?
他不笨。
早在連清回來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那種在連清身上淡淡的違和。一張臉變了,或許沒有什麼,可心變了,再溫柔周到的關愛也變了味道。
莫名其妙的外出,似有若無的沉默,遊易溪不比連清本人了解他自己少,而他本身又流感異於常人,連清的小動作即便再隱秘又有什麼察覺不了的呢。
或許一開始是不願相信,選擇了無視,可真正到麵臨真相的時候,任何遮羞布也沒了存在的意義,即便是再認可這個小斯,該舍棄的也不能錯過了。
“既然是魏楓救了你,你感恩於他,我也不會怪你,從此以後你便跟著他吧,今天的事我也不會追究,隻給你一句話,好自為之。”
遊易溪是個冷情的人,卻也同樣是個心軟的人,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這樣的性子,遊玉琰看看自家的寶貝弟弟,再看看那個叛主的狗奴才,張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遊易溪的一番話令連清陡然睜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做了那樣的事之後,主子還願意饒恕自己,如若不是主子本事大,今天的這一出絕對是會毀了他一生。
後悔嗎?興許是有的吧。
可是自從發生了那事,自己便從此發誓拋棄舊主,魏楓救了自己,自己便想一輩子為他當牛做馬任他差遣,即便他自己也沒有主動承認過,但連清卻想得明白,他對遊易溪的感情再好也不過恨了,而他又換了一張臉,與其這樣,不如就離開吧,總歸連清存在過以前的那些歲月裏。
他低下了頭,渾身冰冷,心也在漸漸發冷,他知道,主子既然說出了這句話就不會再要自己了,也罷,小童哥也算是代替自己跟在主子身邊了,自己離開,還有什麼遺憾的呢。
“主子,連清謝謝你,是真的謝謝你,連清知道您的好,但是...你就當連清沒有福氣享受,忘了奴才吧。”
“劉大哥一家被殺,奴才怨過您,也恨過,連清那時候總在想,我們被火燒的時候,主子在皇宮裏享受著尊貴太子妃的待遇,有沒有一刻想過我們呢,說好了一起隱居,說好了很快回來,怎麼....就去了那麼久呢?”
滴滴淚珠敲擊在石板上,冰涼的,刺痛了遊易溪的眼。
他知道,連清一直在恨著自己,不管自己千萬種說法他多麼無辜,這個孩子也是怨恨自己的,那種恨已經無法償還贖罪,那種單方麵的已經封閉住的連清的世界,遊易溪知道,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敲開了。
他眨了一些酸澀的眼,有些疲憊,緩緩向後躺去,望著房頂上的紅木橫梁,輕輕歎息一聲,算了吧,這樣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