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番外——十年(1 / 3)

杜行止出辦公室的時候還特意看了眼手表,現在是上午時間十點半。

助理已經替他工作了四五年,早有默契,隻一個微妙的小動作,他便立刻上前低語:“會議的安排是一個小時,散會至少也要到中午了。杜總,您看需要像之前一樣安排人邀請章總中午吃飯嗎?”

杜行止皺起眉頭:“今天是幾號?”

“六月二十號。”

“那就不用了。”杜行止歎了一聲,“他今天有采訪。我們去會議室吧。”

會議室就安排在頂樓,他一路緩步慢行,繞來繞去的,竟然也走了快十分鍾才到場。

這裏是北京行者大廈的行者地產總部,行者地產近半數的高管都長期駐守在這裏辦公,雖然行者集團的總部落在行者大廈的C區新樓,但杜行止平常也多數會留在這處老大廈工作。因為再往下三層就是杜氏生煎的總部,挨的近一些平時來往交流也方便。

行者地產隸屬於行者集團,然而行者集團可不僅僅隻有行者地產。行者地產日常業務涵括樓盤開發、銷售、租賃,就像他們所處的這處辦公樓,便是徹頭徹尾的行者地產的成果。然而集團內還有其他的子公司,涉及了商場開發管理和酒店行業,那就和行者地產是完全不搭界的兩個行業了。

杜行止冷著臉,麵對下屬的時候從來不假辭色。剛創業時他偶爾還會順應心意地在臉上掛著微笑,可是十多年下來,他早已被層出不迭的磨難曆練成了一個可稱為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合格領導。行者地產鋼鐵般堅硬的集團也不需要他使用懷柔政策。這些一路追隨他走來的老臣子們反倒也更吃他麵冷心硬這一套,偶爾出現矛盾,杜行止隻需稍稍改變策略軟化一下,就會起到事半功倍的收買人心的效果。

雖然隻是個例行小會議,偌大的會議室內還是坐了不下於三十個正襟危坐的人。某些省分公司的上層恰好在這些天逗留北京,例行會議是臨時組召的,下次再想碰上這樣巧合的機會就有些困難了。開次會還勞民傷財地讓全國各地的下屬乘飛機趕來,到底不如順帶將事情解決要來得方便。

門在身後關上,他聽著自己的腳步聲,眼睛盯著一屋子站軍姿般身子筆挺的老員工,心中卻開了片刻的小差,想到了章澤和一會兒兩人下班後要商量的問題。

章澤正坐在辦公室接受采訪,在他刻意的要求下,雜誌社沒有帶來攝像機。章澤是很少以真麵目應對外界的,他的外貌特征太強,貿然出麵未免高調。而且杜行止也覺得章澤在生活上的粗神經會讓他在曝光之後生活充滿危機,畢竟這個社會越來越浮躁了。為了安全考慮,他已經為章澤配備了四個貼身保護的保鏢,這還隻是隻有業內人士知道他真麵目的前提呢。

雜誌社為表重視,派來采訪他的是一個資深記者,這個叫做唐珍的姑娘從見到他開始情緒就顯得有點亢奮。因為收了攝像機,等到雜誌刊印的時候隻能用石磊白麵饅頭的彌勒佛笑來作為彩頁,唐珍盯著章澤的臉,心中止不住地說著可惜。

“章總要是願意出麵讓我們拍個照,不用後期,這一刊的銷量也能飛漲好幾倍吧?”

章澤哈哈一笑,眉眼溫柔,眉心中間的一點紅痣色澤越發濃鬱,整個人便像是被罩上了一層光圈。如果說石磊是因為長期以來外形的貼近被業內稱作“翻臉彌勒”的話,章澤這一身的氣質和出色的外貌,除了觀音,唐珍真是再也想不出更貼切的形容詞了。

歲月的流逝到底在章澤身上留下了些許痕跡,三十歲男人該有的沉穩內斂章澤已經掌握的越發熟練,現在的他已經很少會在除了家人之外的公眾麵前展露出自己真正的情緒了。耳朵也越來越少會發紅,隻不過眉心的那顆痣大概是因為和神經關聯的太緊密的緣故,章澤每每出現一些心理活動,總之最快會在這之上透出端倪。

隻是這一笑,原本柔和的眉眼就顯得越發靈動了,他還犯規地微微垂下頭,纖長濃密的睫毛便借著光在臉頰上打下了一圈暗影,一舉一動,都讓唐珍感覺到心在砰砰亂跳。

唐珍捏著錄音筆的手都在發抖了:“章總,求您快別對我笑了。我都已經結婚了,我是個正直的人,我不想放棄我幸福的婚姻去追求沒有未來的愛情啊!”

這姑娘太逗。

章澤咳嗽了一聲:“抱歉,咱們進入正題吧。”

作為內地業內首驅一指的大雜誌,《萬貫天下》刊麵可不是有錢就能上的。這種國營企業官僚味道十分濃重,能登上這種雜誌,必須滿足自身資產豐厚、企業形象健康且對社會公眾公益有相當影響力種種條件。

就好像時代證券,明明也同樣是青年企業家,明明也積累下了十分雄厚的實力,明明也有正常運營的慈善機構,可是就因為最高層領導當初為了創業移民美國,哪怕是成為了亞洲首富,這雜誌的刊麵她也是登不上去的。

“其實啊,章總,我再來之前一直想要問您一個問題。杜氏生煎現在運營的範圍已經遠遠不止是生煎包一種產業了,可是集團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重新命名,不覺得這樣會降低貴集團的概括力嗎?”

唐珍第一個問題便問在了點子上。

杜氏生煎發展到如今,已經絕對可以被稱作國內食品行業的領軍人物了。隻不過因為銷售範圍不局限在中國,領導力比起專攻國內的一些企業分散一些,才讓杜氏生煎看上去並不如那些其他行業的跨國大企業那樣充滿冷高氣質。從一開始,杜氏生煎就一直走的是高端親民路線,十多年的時間,品牌的名號早已經打成了沉甸甸的黃金置地,在中國,生煎文化畢竟傳承了上千年,杜氏生煎從根本上來算不能說是中國麵食的權威。可是出了國內這塊土地,亞洲、歐洲、美洲和澳大利亞甚至如今涉及到非洲境內,一提起中國麵點,所有人第一時間想到的絕對隻有杜氏生煎。

改名的提議公司內部就已經提出過很多次了,“生煎”這麼個後綴範圍畢竟是小了一些,管理層的一些人認為,太有針對性的名詞很容易讓杜氏生煎的其他產品被蓋過風頭。但是章澤一直遲遲沒有同意。

一是從長久以來打下的知名度考慮,換名字並不是一個劃算的生意,二是章澤和許多其他的股東也認為,杜氏生煎不論做到什麼地步,必須都應該有一個能令市場消費群體印象深刻的主打產品。

就像可樂之於可口可樂,生煎對杜氏生煎的意義,也是非同尋常的。

從過去到現在,不論推出了多少種口味新穎的產品,不論停止過多少種銷售量被同係列產品擊敗的存在,生煎包的配方都一如既往。十年前是多厚的麵皮,十年後就一毫都不會增加,十年前是多大的餡兒量,十年後就絕對不會減少丁點。價格一直不停地隨著成本增長,但是因為長久以來的堅持和群眾對這個品牌的信任,杜氏生煎的銷量表上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下傾的劃線。

光隻在廣州一個地方,杜氏生煎名下就有三處大規模的隻生產生煎包的加工廠,算上浙江、江蘇、上海、福建、河南和河北等地,純粹的煎包產業便有近二十處,這些產品隻有很小一部分是銷於國內的,其餘的大部分都被裝上冷庫以各種交通方式運出國內銷往世界各地。其實在其他國家杜氏生煎也有工廠,可是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外國的客戶群似乎更喜歡購買中國產區的產品。章澤也確實發現到,其他國家大概是原材料的微妙差異,生產出的成品確實和中國出口的有那麼一點點區別,於是杜氏生煎便一直將大本營駐紮在中國。杜氏生煎的出口風暴,也算是扭轉了外國人印象中中國產品廉價的觀念。

這還是不算上冷鮮麵條和餛飩水餃湯圓那些產品的生產量,杜氏生煎的興旺帶動的就業率已經越來越可觀。這就像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藝人慢慢潘登上了演藝圈的巔峰,大多數人都會為此生出一些偶像包袱,杜氏生煎的一些管理者也不例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些人便開始端著“大企業”的冷豔身價開始表演端莊了。可是章澤需要的是一個能讓人幾十年如一日感覺到如同家人般熟悉的企業名字,而並非盲目地追求大企風範失去了本意的改頭換麵,杜氏生煎走到如今,親民路線從未改變,偶像包袱?那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