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之後病房清空了,隻剩下了住院的兩個老頭,而周慕則是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不想動彈,應付這些大爺大媽比以前每個月催稿子還累。剛剛準備假寐一番,就感覺有人在推自己,睜開眼就看見鄰床的那個把自己跟他五個月小孫子比的老頭兒正笑嘻嘻的拿了一盤子紅豔豔的荔枝遞給他:“娃子啊,吃荔枝。今兒個家裏人從南邊特地帶回來的,新鮮著呢。”
“謝謝爺爺,我最愛吃荔枝了,這成色看著就讓人喜歡。”周慕笑眯眯的接了過去,心裏卻有些許感傷。
自己最喜歡吃荔枝,可是嚴濤在和自己談了四年戀愛之後卻一點都不知道,連好不容易有一次心情好想給自己帶點水果,還要打電話來問問自己喜歡吃什麼,自己當初怎麼就瘋魔了呢,為此還高興那麼久。
周慕這邊正低頭想事情,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周慕,你沒事了?”
一個激靈,周慕抬頭看到那個人的時候恍惚間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然後慢慢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唯獨眼睛裏是一片淡漠:“怎麼,難道你希望我有事,嚴濤?”
輕捏著手中粗糙的荔枝殼,周慕瞥了嚴濤一眼,明明是暗含諷刺的一瞥,到了他這雙狹長上挑的眼睛裏卻硬生生有了幾分風情,一時間看得嚴濤有些懵。
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昨天還有些少年天真的周慕現今居然會給他一種驚豔的感覺,剛才那一瞥就如同一根羽毛輕輕搔到了他的癢處,那種溫柔而冷漠的氣質他隻在京城韓家大少身上看到過。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不管周慕的氣質如何長相如何,他的家世就注定了入不了自己的眼。再者,今天他是來解決事情的,一會兒文彬就要到了,沒空在這裏浪費時間。
剛想快刀斬亂麻,沒想到對麵的周慕反倒是先出聲了。
“作為同班同學,我不顧安危幫你對付流氓,你呢?你怎麼做的?是把昏迷的我一個人丟在小巷子裏麵,還是明明可以救我而你卻沒有?我是不是該感謝嚴大少爺你沒有乘我昏迷的時候給我補上一刀?”周慕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淡的就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唯獨聽在嚴濤的耳朵裏卻是遍體生涼,畢竟還是個不成熟的少年,他這會兒真有些羞愧了,甚至不敢跟病床上的周慕對視。
周慕心下冷笑,果然年少的嚴濤還是有些心肝的,至少還會後怕還會慚愧,這要是放到以後那個嚴濤身上,恐怕隻會眼睛都不眨的找出千萬個為你好的理由,而你的指責隻不過是在無理取鬧。
病房裏頭其他住院的都是積古的老人家,吃的鹽比年輕人吃的米都多,聽了這話哪裏能不知道嚴濤幹的事兒,小小年紀居然冷心冷血到這種地步也是盡夠了,所以看嚴濤的臉色都不算很好。
嚴濤沉默片刻,最終還是皺著眉說道:“我當時也是嚇壞了,而且我不是都來看你了嗎?這些錢算是給你的賠償,希望你早點好起來。”
周慕眼看著他從包裏麵拿出一個厚實的牛皮紙信封放到了桌子上,那副有錢就能解決任何事情的模樣怎麼看怎麼紮眼,果然老人家說三歲看老是不錯的。
周慕沒理他,將手裏的盤子放好後就躺了下來,翻了一個身正好背朝嚴濤:“我想睡覺了。”
說著就閉上了眼,也不管旁人的反應,緊接著他就聽見了嚴濤毫不猶豫離去的腳步聲。
閉著眼,周慕心裏很平靜,他本來以為自己再遇見嚴濤沒準會憤怒的暴打他一頓,沒想到故人再見,他心裏除了平靜和陌生什麼都不剩。所謂愛之深恨之切,自己如今這樣也許是最好的,至少不愛他了。這一生自己的命運再也不要和這些人糾纏在一起,愛情算個屁,隻要能護好小家對他而言就足夠了。
這麼想著周慕倒是真有些困了,上下眼皮不停的打架,沒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這一覺睡的黑甜,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床邊正坐著一個清瘦的男人,看到他醒過來立刻就笑開了,伸手摸了摸周慕的額頭:“總算是醒了,我剛才還想要不要先叫醒了你吃一口飯再睡。”
“爸!”這一聲叫的帶著些許哭腔,周慕在看到自家老爹周辭的那一刻,所有的委屈都奔湧出來了,他可以在別人麵前強到無堅不摧固若金湯,唯有在親人麵前才會徹底防線崩潰,紅著眼睛一把撞進了老爹的懷裏,周慕哭的就跟那五個月大的熊孩子沒一根毛的區別。
周辭看到兒子哭成這樣,趕忙給他拍背順氣兒,嚴濤來過的事兒他已經聽旁邊的大爺講過了,連帶著那厚厚一遝子錢他也看到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也能猜出幾分,他隻當自家兒子是被朋友拋棄還差點沒命這事兒傷著了,所以才哭的這麼慘,畢竟還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