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靈魂的請求
去前夏天，我從省城醫學院畢業後分配到縣人民醫院檢驗科工作，主要負責為病人及孕婦做彩超檢查。由於工作的特殊性，自然有不少親戚朋友托我幫忙鑒定胎兒性別。盡管醫院有明文規定禁止做此類鑒定，但因礙於情麵，我實在不好意思拒絕他們。
有一天下班後，我正在辦公室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一個三十多歲老板模樣的人敲敲門走進來，問道：“請問您是王大夫吧？”我點點頭：“我就是，你有什麼事嗎？”
“我叫孫佳，是縣政府辦公室趙成的朋友，他介紹我來找您，想請你幫個忙。”那人回答道。
趙成是我的高中同學，家裏有背景，高中畢業後直接進了縣政府辦工作，如今已高升為副主任。我看著孫佳，疑惑地問道：“什麼忙？”
“也不是什麼棘手的大忙，對您來說隻是舉手之勞。”孫佳微笑著說，“我想請您幫忙看看我妻子這次懷的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對於我不認識的人請我幫忙做鑒定，我是一概拒絕的。但因為這個孫佳是趙成的朋友，我不好意思駁他的麵子。我和趙成是很要好的朋友，當初我來醫院應聘時，他給我提供了不少信息，還幫我托了不少關係。這個忙得幫！
我看了下牆上的排班表，對孫佳說：“明天下午下班後，你帶你妻子過來吧！”孫佳聽了很高興，從西裝口袋裏摸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紅包塞給我，但被我拒絕了。他一連說了好幾個謝謝，然後歡天喜地地走了。
第二天下班後，孫佳來了，身後跟著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那個女人個子很高，白淨的臉皮上稀稀拉拉地分布著幾塊大小不一的妊娠斑，右側臉頰靠近耳朵的部位有個銅錢大小的黑痣。按說即將當媽媽的女人，應該是幸福快樂的。但這個女人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她看上去一副憂心忡忡、焦慮不安的樣子。
孫佳笑著向我介紹：“這位就是我的妻子，她叫李芳。”李芳向我點點頭，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孫佳在我的示意下把妻子扶上檢查床，然後轉過身壓低聲音問我：“王大夫，我妻子懷孕六個多月了，應該能清楚地看出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了吧？”
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說道：“先看一看再說吧！”
李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嘴角動了動，似乎有話要對我說，但她又瞅了瞅站在旁邊的孫佳，最終什麼也沒說。
我熟練地操作著機器。孫佳眼睛死死盯著顯示器的屏幕，不停地問我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說實話，我真有些煩了，要不是看在他是趙成朋友的份上，早就把他轟出去了。李芳看上去也很緊張，額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雙手還不停地哆嗦。
檢查完畢，我摘了口罩，看了一眼正急得團團亂轉的孫佳，說道：“是個千金。”
聽到我的話，孫佳臉色驟變，竟然一屁股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王大夫，您看仔細了？沒看錯吧？”
我搖搖頭，回答道：“絕對不會看錯，這點兒請你們放心，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
“怎麼可能啊，怎麼可能？”孫佳喃喃自語道，“已經找人算過了啊，說這次一定會是個男孩兒，怎麼突然又變成女孩兒了呢？老天爺真的要讓我絕後嗎？！”
我輕輕拍了拍孫佳的肩頭，安慰他道：“你這話就不對了，什麼叫讓你絕後啊？難道女孩兒就不是‘後’？現在都啥年代了，還有重男輕女的老思想？生男生女都一樣，女孩兒也是傳後人，你的觀念該改一改了！”
孫佳慢騰騰地站起來，連聲謝謝也沒對我說，便耷拉著腦袋，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無精打采地走出了檢查室。李芳自己從檢查床上溜下來，整理好衣服，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跟在孫佳的身後。臨出門的時候，她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她的眼中噙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