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東道西佛(1 / 2)

千島湖上一片祥和和寧靜,這表麵的偽裝卻隱匿了仙女湖洞內的爾虞我詐和勾心鬥角。洞內陰森可怕,一陣陣涼風似乎帶著死人的恐怖,又似乎攜著陣陣仙女哀嚎的痛毆。而在皋小小發現有人在不知不覺間給虞清種下“西域寒冰咒”之後,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他們似乎都聽見了自己的心跳。是的,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因為一旦凶手再使出“西域寒冰咒”,那麼下一個即將死去的或許就是自己了。

所有人都懷疑這“西域寒冰咒”一準是刀祖所施,此刻所有活著的人都將憤怒而略顯膽怯的目光投向了躺在地上卻似乎早已奄奄一息的刀祖身上。“我倒覺得這不像是刀祖所為。”皋小小站在一邊空曠的位置,跟萬俟彥一起站在較近的地方,她沉思了許久,仿佛在拚命回想著什麼,又仿佛從自己以前的記憶中得知了什麼重要的證據,她抿抿嘴,朝著周圍一概人說道:“如果他有這等厲害的武功,為何不早早施展出來,還要冒著生命危險死死與虞清掌門拚命?這的確讓人百思不得其解!”“或許他覺得您在這裏,他怕一旦使出這等邪門的功夫,丟了萊夷神教的臉麵,您會將他逐出師門。”萬俟彥同樣邁著碎碎的步伐,緊跟著皋小小,回道:“況且如若他不得不得罪您,想自立門戶,可是他可能自認為還不是您的對手。”“這不可能!”皋小小聽完萬俟彥的推論,馬上便一口斷出了這一句決絕的話,她臉色似乎比之前更加難看,現在臉麵幾乎有些發紫的痕跡了,她繼續對著大夥兒說道:“如果刀祖真會西域寒冰咒,那麼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將無法解釋。因為……因為我也破不了這西域寒冰咒,所以說他沒有理由畏首畏尾,更沒有理由怕我清理門戶!”皋小小“繼承”了崇山天尊的記憶,自然對崇山天尊之前的往事都記得十分清楚。可是當她有點緊張地說出那一句“我也破不了西域寒冰咒”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包括活著的萬俟彥,半死不活的黃仙姝、虞清和刀祖,甚至死去的虞善。人們或許都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武功超過天尊的高手,這世上居然還有天尊解不了的奇毒。

“十五年前,在崇山玉鶴頂,我娘跟來中原借閱佛法的占堆喇嘛交過手,占堆喇嘛武功明顯在我娘之下,可是他當時所施的‘西域寒冰咒’我娘也根本解不了,我當時年輕氣盛,好奇心太強,正好被占堆喇嘛當做下咒引子,將毒咒種在我身上,要不是後來我母親帶我到蓬萊島求玉葫蘆‘蓬萊二仙’洪達和洪元道長相助,恐怕我也很難活下來。”皋小小現在所說的都是以前崇山天尊闖蕩江湖的過往,跟現在的自己似乎沒有一點兒的關係,可是靈魂和軀殼的雙重結合讓皋小小內心的自我感越來越強,現在如果不是刻意地分辨,她也很難辨清現在的自己到底是皋小小還是崇山天尊。這分明就像是鬼魂附在人身上一樣,但是比鬼神附身更加渾然天成,更加自然而一體化。“隻有師夫和師叔才能破這‘西域寒冰咒’?”虞清聽見皋小小所說,懨懨中突然眼前一亮,眼神顯得格外發光,他馬上便想起了自己的兩位師輩,因為他對這兩個人再熟悉不過了,一位是自己跟了幾十年的老師父,另一位則在幾年前剛剛見過麵。“不錯,當時江湖上神教的風頭壓過中原武林,神教的武功相傳也在中原武林之上。作為神教最負盛名的兩個門派,齊魯大地的萊夷神教和被中土佛教視為異類的藏傳喇嘛神教,門徒眾多,武功奇異,在江湖上被稱為‘西佛東道’。人們都知道,‘西佛’指的是大雪山喇嘛神教,但是很多人不知道,這個‘東道’不僅僅指‘萊夷神教’,也包括一個中原武林門派,就是當時‘蓬萊二仙’執掌的蓬萊派。”皋小小踱著輕盈的碎步,每一個記憶似乎都像是嬰兒的喃喃學語,她原本脆弱的心在飽受了如此多的回憶以後,似乎變得剛強了起來,她沉靜地掃了一眼周圍的人,所有的人都靜靜地聽著,仿佛是聽書人在聚精會神地傾聽自己最喜歡的一場書會。

“江湖傳言,當時占堆喇嘛隻帶了兩個隨從去了嵩山少林寺,以辯論佛經借閱佛法為由拜訪少林方丈慧慈大師,怎奈雙方辯完經之後,慧慈大師竟離奇圓寂了,不少人懷疑是占堆喇嘛在辯經的過程中用了歹毒的‘西域寒冰咒’,咒效一旦發作,再厲害的人物也會必死無疑。後來,為了躲避中原武林人士的騷擾,占堆喇嘛來到了崇山萊夷神教,或許是他以為我們萊夷神教和他喇嘛教同屬神教,理應為他提供避難場所,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當時萊夷神教的天尊,也就是我母親,以他武功歹毒、殘害生靈、抹黑神教在江湖上的威望為由,斷然拒絕了他。當時江湖上公認的三大頂尖高手是崇山天尊、占堆喇嘛和‘蓬萊二仙’,我娘功夫並不在占堆喇嘛之下,他自然不敢輕舉妄動。”皋小小說得分外生動,仿佛一切都像發生在昨日一樣曆曆在目,而當她說到此處時,人們看見她的眼角似乎有些濕潤,她突然間哽咽了一下,粉袖沾了沾如麗日般的明眸,接著說道:“可是,我娘最怕他喪心病狂,不擇手段,會再使出‘西域寒冰咒’來迫害我們的門人,於是便跟他約定在崇山玉鶴頂比武輪勝負,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失敗一方成為獲勝一方的奴隸。在我們神教裏,人的尊嚴等級差距很是嚴重,在格鬥中獲勝的一方會自然而然地成為敗者的主人。但事實上,我娘根本就不是真正要跟占堆喇嘛一決勝負,她隻是以這個理由為幌子,悄悄吩咐人將我送下山,以防那個喇嘛對我不利。我當時才剛滿七歲,那個時候太過任性,根本不懂娘的一番苦心,我下山後自己又悄悄地潛回了崇山玉鶴頂,偷偷地躲在草叢處觀看武林頂尖高手的對決。如果我不回去,或許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可是我偏偏還是回去了,這注定便是命運的安排。我躲在草叢中,遠遠地看見我娘和那個惡人對立著站在玉鶴頂上,而旁邊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深壑。那個喇嘛實在是太厲害,我隻是不小心露出半邊腦袋,就被他一股掌力吸到跟前。我當時嚇得眼前一片黑,幾乎失去了意識,隻是迷迷糊糊記得醒來的時候,我娘正背著我不分晝夜地朝蓬萊仙島奔去,我當時渾身沒有力氣,中了‘西域寒冰咒’之後疼得嚎啕大哭,最後走了三天三夜,連呼吸的氣神都沒有了,我不時地感到有一股股強烈的真氣輸到我的體內,以延緩我的生命,減輕我的痛苦。後來,等我醒來的時候,見到洪達道長和洪元道長出現在我麵前,他們告訴我,我娘勉強打敗了占堆喇嘛,占堆喇嘛發誓有生之年不再踏進中原半步。我哭著問他們我娘去哪兒了,他們說我娘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等過好一陣子才能回來。等我長大了,我才知道我娘永遠也不會回來了。而我,在蓬萊島上呆了一陣子之後,就被送回了崇山,八歲的時候,我成為萊夷神教新一任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