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觀·辯證·綜合·創新
——談我的學術思路
經過多年治學經驗的積累和求索,我開始形成一種富有特色的學術思路,即對文藝進行宏觀辯證的綜合和創新。這包括:
多學科交融互滲的綜合研究。從哲學、史學、美學和人學的結合上俯察和透視文學理論的重大問題,不僅學術視野比較高遠開闊,而且學術蘊含比較豐厚深邃,使我的美學和文論研究具有堅實的哲學支撐,富於強烈的曆史感和時代感,附麗著濃鬱的審美情感和人文精神。
基礎理論和應用理論相結合的綜合研究。我特別重視文藝的基礎理論和文藝的應用理論之間的互動關係,追求兩者良性循環的和諧生態。為此,我多次強調理論的批評化和批評的理論化。從事文藝理論研究的學者應當扮演著既是文藝理論家,又是文藝評論家的雙重角色。一方麵體現文藝理論應當變成“運動著的美學”,盡可能回答當代文藝創作和文藝實踐中所提出的新問題;另一方麵又能實現強化文藝批評的理論深度,對富有時代感的前沿性的文藝現象作出創造性的理論概括和學術提升,以標舉和預示當代形態的文藝理論的新發展。我的《藝術真實論》、《審美主客體》和《美學·文論·批評》中的“美學編”和“文論編”,對文藝理論的一些重大問題,特別是對文藝和審美主客體的基本理論問題,進行了宏觀辯證的綜合研究;同時,力圖將基礎理論應用理論化,通過文藝批評的實踐,從學術視角和理論建設的需要出發,對中國當代文藝思潮進行跟蹤研究,通過梳理和辨析,尋找發展契機,開發理論資源。我的《馬克思主義與當代文藝思潮》、《非理性主義文藝思潮》、《中國當代文藝思潮概論》等論著,充分地體現了基礎理論和應用理論相融合的學術意圖,並取得了明顯的實績。
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綜合研究。從《馬克思主義文藝論著選講》,到《馬列文論導讀》,再到《馬克思主義文藝學概論》,不斷地走向宏放和縱深;從對馬列文藝論著的篇章的注釋和講解的闡述方式進入日趨係統的理論形態,更加揭示出馬克思主義文藝學的宏富、博大和精深,特別是《馬克思主義文藝學概論》的學理和框架帶有一定的超前性和原創性。這種學術框架的構想為學術界提供了一個馬克思主義文藝學的理論體係。馬克思主義文藝學的質的規定性首先應當是馬克思主義的,即善於運用宏觀辯證思維的觀點和方法考察、審視和研究文藝現象,並盡可能地作出完整的和準確的理論概括,並且應當從宏觀的大視角揭示文藝世界內部的有機聯係,建構嚴謹的和諧有序融為一體的理論體係。
一段相當長的時期內,馬克思主義文藝側重於文學和社會—曆史的關係研究,比較忽視文學和人的關係研究,這種學術思路顯然是不夠完整的。我自承擔國家社科重點項目《馬克思主義的人論與文學》的課題之後,致力於文學和人的關係研究,初步實現了從側重研究文學與社會—曆史的關係向深入探討文學與人的關係的文藝理論研究視角的重大轉換。在《人論與文學》一書中,不僅建構了馬克思主義人學的框架體係,而且從更深的層次上叩問了人學和文學的內在聯係,闡釋了現當代西方新人本主義的人論與文學的魅力與局限,對馬克思主義的人論與文學同現當代西方新人本主義的人論與文學進行了深刻的對比分析,闡明了文藝中的曆史精神和人文精神既對立又統一的重要思想。
分析和綜合是人類思維的兩種方式。分析思維往往與形而上學的思維方法和思維模式緊密聯係在一起。形而上學的思維方法和思維模式的主要特征是把對象的有機的整體切割成互不相關的部分,隱去它們之間的內在聯係,進行靜止的、封閉的、孤立的研究。這種局部研究,往往能洞察和深究事物的細節,從而獲得一些“片麵的深刻的真理”。以分析思維取勝的文論家和美學家憑借自身所擅長的研究方向,取得了獨特的學術成果,占有不可取代的乃至十分顯赫的學術地位。他們作為文論思想和美學思想的某一領域中的行家裏手,達到了相當高超和精細的境界。特別是20世紀以來的現當代西方文論和現當代西方美學對某些層麵的分析和透視所取得的研究成果極其繁複和豐盈。以分析思維取勝的學者們營造了一個文論和美學的紛紛擾擾和沸沸揚揚的世界。各種文論觀念和美學觀念,流派林立,異彩紛呈,演變神速。學界的先行者們的新發現總被他們的後繼者的新學說所取代。西方現當代文論的“熱門”和“鬧區”裏,讀者們得以鑒賞到多種令人目眩的學術景觀。諸如,出現了各式各樣的“中心”:“社會中心”、“作者中心”、“文本中心”、“讀者中心”等等;出現了各式各樣的“學”:文論和美學的社會學、人類學、文化學、倫理學、心理學、審美學、現象學、闡釋學、接受美學、語言形式符號學等;出現了各式各樣的“論”:文論和美學的反映論、主體論、實踐論、生產論、價值論、體驗論、象征論、意誌論、直覺論、修辭論等等;出現了各式各樣的“主義”:現實主義、浪漫主義、現代主義、印象主義、象征主義、表現主義、存在主義、弗洛伊德主義、形式主義、邏輯實證主義、結構主義、解構主義、女權主義、西方馬克思主義、新曆史主義、後殖民主義等等;出現了各式各樣的“批評模式”:社會學批評、文化學批評、倫理學批評、美學批評、神話原型批評、敘述學批評、語言學批評、修辭學批評、形式語言符號學批評等等。完全有理由說,20世紀的現當代西方文論思想和美學思想的微觀研究幾乎達到了不可企及的巔峰狀態。文論和美學的局部分析是非常必要的。恩格斯說:“不知道這些細節,就看不清總的畫麵。”“總畫麵”隻能勾勒對象的“一般性質”,明察細節是為了看清“總畫麵”。因此,必須辯證地理解文藝的宏觀研究和文藝的微觀研究的相互關係。